等待大學聯考

“還有11天就要大學聯考了。”站在講臺上，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無奈，無力。
電風扇飛速的轉動著，將綿軟的話語切碎，然後像水花一樣四濺開來。我打起精神，試圖用飽滿的熱情來感染我的學生們。講臺下是一雙雙疲倦、缺乏神采的眼睛。安靜的教室裡，我似乎聽到了眉頭緊皺的聲音，思緒飛馳的聲音，還有特別響亮的鉛筆折斷的聲音。
“但是，”我頓了頓，“下個禮拜我們的複習就全部結束了。”
一陣騷動，學生們的精神略略高漲了一些。有的學生試圖想站起來，但只是坐直了身體，似笑非笑的樣子讓我感到些微的心疼。我想，他們是明白了不用再做無休無止的試卷了，終於可以解脫了。
“大學聯考過後，你們首先擁有的是一個漫長的假期，不用補課的假期。”我溫和的說道。這是我在忙碌的日子裡最殷切的期待，也一定是這些孩子們最熱烈的期待吧。意料之中，活潑的笑靨在這些蒼白的臉上瞬間浮現，燦爛的陽光彷彿直射入學生們的心田，教室裡豁然亮堂起來。從進入高中開始，就彷彿到了一個牢獄之中，這些可憐的孩子，再也沒有享受過一個完整的假期。現在，在等待大學聯考的焦慮中，一個自由的假期足夠讓他們津津樂道，心馳神往了。
“可是，如果考不上呢？”前排的一位女同學小聲嘀咕了一下，空氣彷彿也跟著抖動了一下。“劈啪劈啪”，剎那間，無數美麗的夢幻之杯在紛紛碎裂。一陣冷風從門邊颳了進來，颼颼的，穿過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一排，一雙冷漠無助的眼神刺痛了我。我手一揮，想說些鼓勵的話，卻突然發現再也沒有新的語句了。
“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奇蹟就在努力之後。不努力，永遠不會成功。”
“穿過陰霾，便是一片晴朗的天。”
類似的語句已經說了無數，口乾舌燥，終於，自己也覺得沒有意義了。唯一能做的是例行公事的機械的重複。當然，每一次，我都說得擲地有聲。永不言棄，最後的微笑一定要盡善盡美。
夏天不知不覺地來了，窗外，五月的鮮花正在盛開，樹葉兒綠得發亮，不知名的小鳥在快樂的鳴囀。多麼美麗的季節。可是，我的學生們卻似乎視而不見了，他們忽略了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只知道埋頭做題，抬頭背書。
“今天，我們將做最後一套試卷，最後一套。”我高聲強調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彷彿不是從我的嗓音裡爆發出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若干年以後，這些學生們如果回想起這一刻，也會哈哈大笑起來吧。
學生們的身姿稍稍改變了一下，便又泥塑木雕一般了。彷彿近在眼前，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每當說要做試卷，學生們便吵吵嚷嚷，我要費勁口舌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心甘情願的做試題。什麼時候，那種熱烈的吵鬧不再有了呢？
一陣筆尖劃過的沙沙聲，我放輕腳步，百無聊賴的在教室裡來回踱著。
安靜，似乎不平常而又極其平常的安靜。在這個星期六的上午第一節課，我和我的學生一起等待著大學聯考的來臨，等待著那一天，和煦的陽光緩緩穿行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心中。
還有最後的11天，我鼓勵著我的學生，也鼓勵著自己，用最虔誠的心，最努力的姿態，高揚著夢想之帆靜靜等待。

2007-5-26
※本文作者：一支蘆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