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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清純愛情故事

在開放的社會環境下,戀愛成了大學生的一個永恆話題,下面這些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幾篇校園清純愛情故事

校園清純愛情故事

校園清純愛情故事:比中彩票機率更高的事

我叫耐冬。

出生的時候,據說是五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我娘說我的身體小得像一隻青蛙,她擔心我耐不過那個寒冬,所以取名耐冬。

小時候我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小朋友,比如我六歲那年,小姨生了一個小娃娃,皮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我覺得怪可憐的,就把我覺得最好吃的分享給她。

可是,我娘胖揍了我一頓。她從“小老頭”嘴裡拼命地掏出兩粒瓜子的時候,我已經委屈得號啕大哭。這只是我若干搗蛋事件中的九牛一毛,我娘心態也很好,她常常眼不見心不煩,因為她每天都忙瘋了。

她是片場的佈景師。所謂佈景師,就是給拍攝現場做背景的人。我娘比較實在,她說自己就是搞裝修的。我常常就這麼混到片場裡,去看人演戲。十七歲那年,我遇見一個男孩,我發誓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像從畫裡走出來的。

可是,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眉眼疏朗,放在人堆裡總是耀眼的那一類,所以我不應該想不起來,除非他曾經只在我面前閃過0.1秒。

那一場戲,男孩要對爸爸說,你說過不會離開我們。然後開始飆淚,15秒的特寫鏡頭,打在他臉上,真是一張精緻的小臉啊,眼淚說來就來,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豆子似的砸在手腕上。

我悄悄地對我媽說:“這個男孩真是天生的演員。”

我媽有些無奈地看著我說:“你是天生的吃貨。”

但現在懶得跟我媽爭辯,我已經開始神遊了,這麼好看的男孩子,在哪裡見過你?

[比數學題更死腦細胞]

片場之後的第五天,我居然在巷口遇見了他。

那天傍晚的雲燒得通紅,就像我那一刻的臉。我已經無法抑制心跳加速,眼巴巴地看著他走進了我所住的一單元7樓,原來那兒住著一對夫妻,後來搬走了。沒想到新的鄰居竟然是他。

而我也終於想起,搬家之前他來過一次,我從視窗撇過一眼。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箇中年男人,想必是他的爸爸了。後來我見他爸爸的次數明顯多於他,那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每日提著豆漿油條包子大餅穿過弄堂,很多次我都想鼓足勇氣問問他,你兒子還好嗎?

一個月後,我發現我連他的名字還不知道。

十七歲時喜歡做的事情都很矯情,比如開始有了一本帶鎖的日記本。於是我開始學著寫一些矯情的句子,比如這句“他的出現就像是生命裡的小燈火,把我暗淡的心房照得通亮,像盛夏的花房。”後來我的作文經常被當成範文朗讀。可惜我每日照鏡子,臉上的痘痘從未有好起來的跡象。我第一次發現,成為一個缺心眼兒的吃貨,真的很無趣。

直到有一天,男孩被一隻狗追著,他臉色蒼白地朝我飛奔過來,不幸的是,狗還是衝他屁股咬了一口。我當時恨不得手裡有一根打狗棒,只可惜地上只有板磚。我用板磚擊退了瘋狗,男孩虛弱地衝我笑了笑:“我會死嗎?”

他當然不會死,他死了我拿什麼去思春。據說被狗咬了,要先用肥皂水對傷口反覆清洗。我看到他牛仔褲後兜上的大洞,心裡發虛。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男生的屁……股……

他慌亂地催促我:“還不去醫院,我真的會死吧?”

我心裡想笑,沒見過這麼怕死的男生。等把他送到醫院,他看到針頭就差點兒暈過去了。這怎麼辦,狂犬疫苗得打好幾次呢。從醫療單上看到他的名字,說:“原來你叫貝俊馳哦?”

他點點頭。我忽然對這個人的好感蹭蹭地又往上漲,有沒有一些人因為一個特別的名字而喜歡上?我知道這名字來自《滕王閣序》裡的“雄州霧列,俊採星馳”。他的父母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在取名上,哪裡像我的老媽,耐冬,耐冬,可笑死了。

自從這次狗咬事件後,貝俊馳終於知道那個看起來瘦弱的姑娘其實很爺們,我由此得上女漢子的稱號。

可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開心?

他是藝考生,每週三次表演專業課,和我並不同校。每天我都早起,等在樓道里,裝作和他巧遇的樣子。對於暗戀這件事,應該是比數學題更死腦細胞的事情。

有一天清晨,我問他:“好像從沒見過你媽媽呢?”

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嘆氣說:“她病了。”

[重新振作起來]

聽到那個噩耗的時候,正是暑假。據說夏天的江水也很冷,貝俊馳的媽媽從橋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不知腦海裡想到了誰。

後來我見到他媽媽生前的照片,那真是一個美人。就算不再年輕,那寧靜清雅的神態也叫人難忘。

我記得那個清晨,太陽升起,江水是金色的,我們在悶熱的風裡望著對岸,貝俊馳哭得沒有聲音。那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一種死亡的方式,我根本理解不了。貝俊馳在媽媽最後的遺言裡看到,她只是忍耐不了長久以來的病痛。那是怎樣一種疼?好像沒有盡頭,她不想再拖累別人,也不想一次又一次被人拉進醫院,這樣的活法對於一個曾經很美的人來說,是沒有尊嚴的吧?這些都是貝俊馳對我說的,他深深地懊悔,沒有看出媽媽輕生的苗頭。我很想給他一個擁抱,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的吧。

整整一個暑假,貝俊馳都很消沉,他每天睡到中午,爸爸做好的飯菜已經擺在桌子上,吃完了再接著睡,再到傍晚,爸爸下班回來,他就吃一點晚飯,然後走到江邊去。

我悄悄地跟了他好幾次。七夕那天晚上,很多情侶到江邊放孔明燈,孔明燈一盞盞慢慢地往上升,對岸的月亮照著江面,對幸福的人來說,這江水的聲音是美妙的伴奏,而對不幸的人來說,這江水明明在嗚咽,在哭泣。

要怎麼讓一個悲痛到極點的人重新振作起來呢?我覺得這麼下去遲早要出事。所以,我想帶他去鄉下。我對我娘說:“鄉下的外婆一定很想我吧?”

我娘特別直接地說:“貝俊馳這小孩真可憐哪,你和他去鄉下散心也好。”

“我覺得您簡直是我肚裡的蛔蟲。”

“有你這麼跟媽說話的嗎?”冷不丁我額頭上就吃了一記爆栗子。

大概也的確在家悶久了,貝俊馳答應陪我去鄉下玩。那是我們記憶裡最美的一個夏天,每日在桑葚樹上採果子,紫色的漿果落在地上,被踩爆了的果子留下深深淺淺的顏色,荷塘裡滿滿的都是蓮子,用一個澡盆就能下水,我連人帶盆都翻到水裡。這一幕終於讓貝俊馳扯動了一下嘴角,他笑出一個有些像哭的笑來。已經很不錯了,我想。

在鄉下的最後一夜,我們爬上了山頂,在那裡見到了城市從不會有的螢火蟲洞。我想只有在童話裡才有那樣的地方,頭頂星星點點的閃耀,像銀河,我覺得美呆了。我們等待螢火蟲越聚越多,最明亮的時刻來到了,屏住呼吸,我忽然覺得想哭。回頭望望貝俊馳,他眼裡已經充滿了淚水。

這樣的美景是該與最親密的人一起分享的,可惜有些人終究是看不到了。

[你也容易快樂]

到了高三開學,貝俊馳的培訓課越來越重,他很多次跟我說:“繼續考下去究竟有什麼意思呢?”

如果最愛的人走了,就連夢想也變得不重要。原本他想考上電影學院,做演員,這同樣也是媽媽年輕時候的夢。我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看到他放棄。

所以我做出了人生當中第一個大決定,我也要陪他一起考電影學院。

貝俊馳和我娘聽到這個決定的第一反應是不同的。貝俊馳說了一句:“你瘋了呀!”我娘思忖了一會兒說:“女兒啊,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漂亮。”

“漂亮?”

“活得有夢想才漂亮。”最後我娘笑嘻嘻地說。

因為喜歡的人做著這件事,我就去學去做,這本身即浪漫又孤獨。貝俊馳不必知道,我只會告訴他,我突然之間對演戲情有獨鍾。深夜當我一個人時,我就在想,演技誰不會啊,你藏著對一個人的喜歡,不想穿幫,這不就是演技嗎?

後來,我娘靠著多年佈景師積累的小小人脈幫我找了一個老師,每週三次課,培訓費也著實貴得嚇人。我常常擔心支付不起,而半途而廢。我娘就寬慰我:“放心,跟老師打了八折!”

我突然發現,我娘其實是一個很有深度的搞裝修的。有時在家裡練習,她還會指導我,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貝俊馳剛好上樓路過,隔著鐵門哈哈大笑,我跑過去問:“我演得好不好?”

見過豬跑的娘也得瑟:“我真懂的,演戲嘛,第一課就是釋放天性,你演一隻豬看看。”

我冷汗都冒了出來。事後,貝俊馳悄悄地跟我說:“耐冬,你真幸福。”

“你知道我娘經常跟我說什麼嗎?她說,容易快樂是一種美德。真的,她就是那樣一個人。”

“所以,你也容易快樂。”

“所以,你也可以。”

他微笑著看著我,那笑容就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酥酥麻麻,內心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們的專業考試就在那年冬天。貝俊馳和我一起坐上那趟列車,向北駛去,西伯利亞的寒風南下,我們從南至北,一路迎風而上。這於我,是一次意義非凡的旅行,陪著他去完成夢想,我的人生不會再有第二次。那是17歲的一次考試,我充滿著莫名其妙的信心,儘管我接受培訓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有喜歡的人在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

[從此心裡再無第二人]

我們和別的考生一起租了一套房子,很久以後,考試的細節已經不再記得,只記得那些疲憊和傍晚經過城門時所見的暮色。在這期間,我們經歷的那些放榜時刻,緊張,焦慮,讓人絕望的是幾乎都在最後一關沒過。

考試全部完畢的那天,我們在深夜的德勝門下聲嘶力竭地唱,清冷的大街上只有我們還在做著這樣的行為藝術,喝幾口啤酒,打著噴嚏向夜空喊:“我們還有機會嗎?!”

貝俊馳哈著氣,眼睛亮亮的,對我說:“回家吧。”

他背過身去,我瞥見他眼裡藏不下的淚水。第二天,啟程回家之前,我意外打聽到一個訊息,學校還會來我們老家多一次招生。聽到這個,貝俊馳又好像打了雞血似的。都說男生要成熟得晚,他的高興難過都會單純地擺在臉上,他甚至有些孩子氣,難道不是嗎?

這個問題我問過我娘:“為什麼男生動不動就要打架?為什麼男生喜歡一個人就偏偏裝作欺負人家?為什麼男生喜歡那種很多男生都喜歡的女孩?”……那時候我是一個好奇寶寶,化身十萬個為什麼,我娘用過來人的口氣跟我說:“男生就算到了五十歲,他心理年齡也比不過同齡的女人,換句話說,男人的本質都是孩子,都很幼稚。”

“無論他的事業有多成功,在生活上他始終需要一個能照顧他們的女生。”停了一會兒我娘特別不忿地說,“你爸就這樣,一輩子都讓人操心!”

好吧,貝俊馳其實也挺讓人操心的。

藝考結束後,開始文化課。我反正已經徹底放棄了,以前學習底子還不錯,趕一趕還是可以的。但貝俊馳就差了,他恨不得我每次的英語考試勻出一半分給他。他拿著考卷來問我:“你們學校的考題有這麼變態嗎?”

每天他揣著一個髒兮兮的書包,來我家書房一起做作業,他爸爸也很支援,因為自從他在老家的招生考試過了以後,我們一起去吃了一頓飯,他爸爸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大概想到了離開的阿姨。後來他特意請我幫貝俊馳補習,我掩藏著興奮,從此以後,每天就能見到那個英俊的少年。我撲通撲通的小心臟好像一直處在亢奮的狀態,放學的時候我快步蹬車,整理了一天的筆記一定很管用,還有,還有讓我娘準備半隻西瓜,我要和貝俊馳一人一隻勺,舀著吃。

這畫面一定預謀在我腦海很久了,所以真的出現時,我有一種不真實感。第一天補習,我們都小心翼翼,第二天補習,貝俊馳已經嬉皮笑臉地喊我:“老師,我不會。”

當一個英俊的男生,表情帶著點兒撒嬌又霸道的意味時,我覺得殺傷力飆到了峰值。

從此心裡再無第二人。

[請眷顧我愛的人]

十七歲的愛或許可以相約去瘋狂,也可以沉靜在心底。

我不想那麼快告訴他,顯然他現在對做演員的興趣更大,他笨得要死,又那麼脆弱,要是文化考試沒過,他可能一蹶不振。

大學聯考那天我們在不同學校考試,出發前在樓道里碰見,他突然伸手搭在我肩膀上,大喊:“小宇宙快爆發吧!”我嚇了一跳,他笑得像個小孩子,身手敏捷地跑到我前面說,“加油啊!”

放心,貝俊馳,我昨天找了一個算命先生,他說我們都會心想事成。我在心裡想著。其實我順便還去寺廟裡拜了一拜,不是為考試去的,我在佛祖面前很坦誠,佛祖啊,我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我喜歡的人從此以後都是一個幸運的人。

幸運女神啊,請眷顧我喜歡的人吧。

也許是佛祖靈驗,那一年,貝俊馳真的考上了夢想中的學院,他成為了表演系的學生。可我的學校在哪裡呢?

不是考得不好,是我自己不滿意。我想學新聞,可是我分數不夠。所以我決定復讀。我娘說:“有必要嗎?女孩子的時間可耽誤不起。你想考表演,我依了你,現在又想做記者,你到底喜歡什麼啊。”

“真實的夢想是記者啊。”我說。我娘頓時兩眼放光:“你去考表演就是為了貝俊馳?!”

我點頭。我娘戳著我腦門說:“笨蛋。”

由此我娘開始了“女大不中留”之類的嘮叨。我把房門一關,開始複習高三的功課。人生有時真奇怪,你若執著一些你認為更有意義的事情,越有人反對,越覺得這事兒得做。

於是,我去了復讀學校,貝俊馳打電話到我宿舍,我正在做題,他那邊喧囂得很,聲音特別興奮地說:“聽到了嗎,我在迷笛音樂節啊,現場太棒了,你以後一定要來!”

那是怎樣的世界,我無從想象。掛了電話以後,突然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點落寞,我現在就像奔跑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我拼命追趕,卻總差那麼一點點。我的感受無從對他說起,他或許也不明白。

這一年,我18歲,卻忽然以為自己很老很老。

[我就真的暈倒了]

再一年,我終於考上夢寐以求的學校。在北京見到貝俊馳的時候,他的樣子差點兒讓我認不出來了。

“喂,你現在很潮啊。”我不得不承認我是突然掉進了孔雀欄的小豬。

他戴著墨鏡,簡直是衣服架子,甚至能看到透過襯衣的肌肉的輪廓,這還是當初那個有些脆弱的貝俊馳嗎?

燈光淡淡地照在他的眼睛上,我知道傳說中會放電的眼睛是什麼樣的了,含情脈脈,好像一雙眼睛就講了一大段旁白。我的傻氣可想而知,我愣在那兒,差點兒喜極而泣。

貝俊馳說帶我在北京轉轉,那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了吧。整個人都好像踩在棉花上,我腦子裡總是冒出來四個字,苦盡甘來。我熬得那麼辛苦,就是想有一天來到他所在的城市,然後對他說,我喜歡你。這麼赤裸裸,真的好嗎?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我娘如果知道我這麼不矜持,她可能會殺了我。

我選了景山公園一處僻靜的小角落,旁邊還有一棵金色的銀杏樹,被風一吹,樹葉脫離了枝頭,飛揚在半空中。我屏住呼吸,張口……

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貝俊馳接了電話:“喂,佩佩……”

人生有時真奇怪,在某些事情上,老天也許故意捉弄你,導致你選的時機永遠都不對。

他放下電話笑嘻嘻地說:“我女朋友真麻煩,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想說不,我想就地打滾撒潑。我想變成那種很討厭的女生。我想張口大罵“你他媽為什麼跟別人好了!”。

世道真不公平。我覺得我在內出血,我可能需要來一輛120救護車,或者讓我穿越回過去,在那個時空裡,我抓緊一切時間機會對他說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北京的秋天真美啊,我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然後,我就真的暈倒了。

[更有趣的事]

醒來的時候,貝俊馳睜著亮閃閃的眼睛看著我。

“醫生說你可能太過緊張又遇到突發事情,所以一時嚇倒了。其他沒檢查出什麼毛病。你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了?”

我沒理會他,只在心裡慶幸這個醫生不會讀心術。分別的時候,我們站在大馬路上,他要往東,我要往西。我突然有一絲預感,有些話可能這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我們回到各自的學校後,也很少見面,穿越大半座城,很是麻煩。主要還是繁雜的學業,還有一大票上進好青年的追逐,讓我疲憊啊。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管你長得什麼樣,大學第一年,總歸都有一群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男生來對你好?打水,打飯,佔座,遞水,抄功課。到第二年,對你好的男生可能減去一半,到第三年,對你好的男生只剩下一到兩個。到第四年,你若還是一副愛誰誰的欠揍樣子,對你好的男生全走光,一個都不剩!相信我。

因為我就是那個死樣子,身邊一個男生都不見了。有一次,我生病,去開水房打水,遇到以前一個對我好過的男生,他正挽著一個國小妹的手。那畫面是這樣的:男生的位置是彩色和光明,我拖著我的殘腿,戰戰兢兢,抖抖霍霍,我的位置是黑色暗淡。

這大概就是愛情最殘忍的一面了。

我唯一慶幸的是,我終於去了一家報社做實習記者。新鮮人最可憐,窮,累,沒自信,存在感薄弱。而這時的貝俊馳已經開始有劇組找他了。那段時間,我跟前輩出去採訪,雨天,暴晒,塵土,樣子殘了不少。每天下班回家,已經很晚了,隨便煮一鍋大雜燴,青菜,丸子,年糕,再開啟小電視機,如果房間裡沒有一樣能發出聲音的東西,我可能會因為孤單而厭世。

於是,每天盯著電視機直到睡去,終於有一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了貝俊馳,他演一個婦產科醫生,初出茅廬,性格活潑,握著別人的手說,恭喜你呀!你老婆剛剛為你生了個大胖小子!

我就樂了,我從心裡笑出了聲。

我覺得沒有什麼比看貝俊馳演戲更有趣的事了。

[這個人很陌生]

慢慢的,生活看起來有了些顏色。

我被分配到娛樂版做了一名正式記者,而貝俊馳也終於簽約了新公司,一副要砸千金捧紅他的架勢。他實在太幸運,很快就嶄露頭角,演了小醫生的角色之後,就被某導演看上了,還沒畢業就接了一部大製作的片子。那部片子又讓他有了眾多女粉絲,微博上每天喊著要看他的美照。表妹都電話來了好幾次,啊啊啊,我和同學都好喜歡他,快幫我弄一些簽名照回來吧!

如果我有那麼容易見到他,我可能也會要他一百張簽名照拿去賣……前輩跟我說,娛樂記者得有“捕風捉影的敏捷,天馬行空的想象,固若金湯的臉皮,扭轉乾坤的文筆。”我還在鍛鍊我那固若金湯的臉皮,所以很多次我想打電話給他,我都不敢。我好像已經習慣了在螢幕上看到他,如果面對面,我可能還是會緊張得流汗。

奇怪,年紀越大,我對待感情的臉皮越薄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爆料貝俊馳的母親自殺的事情。訊息很快在網上傳開,有人說他很勵志,有人說他家世背景不一般,我急忙打電話給他,手機卻怎麼也打不通。

當聽到報紙也要做這個新聞的時候,我還跟老大吵了一架。

“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那麼小面對母親去世,他很脆弱,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又舊事重提,又在他心上劃上一刀?”

那時老大已經知道我和貝俊馳的關係,他根本沒有在聽,反而非常興奮地跟我說:“你一定還知道他很多事情!”……後面說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我想起小時候,傍晚開始下雨,我打著傘下樓倒垃圾,回來的時候,發現樓道口的陰影裡坐著一個人。他耷拉著腦袋,全身都溼了,我坐在他身邊,不知怎麼安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他肩上。他就說,陪我去江邊看看吧。

母親剛去世那幾日,他每天都要去。想到這些,我就想快點找到他,不知道他現在該如何承受。

後來,我給他發了很多簡訊,直到他看到,才約了我去一家咖啡館。可是,我也許又做了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就像表白一樣時機不對,貝俊馳跟我說:“他知情這個爆料,只是娛樂圈裡一次刻意的市場策劃罷了,就是我們常說的……炒作。”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依然亮閃閃的,態度誠懇,表情嚴肅,看起來不像假的。那麼……他這麼聰明的人,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概是我操心了。我心裡在苦笑,原來我才是這世上最傻的。他的臉看起來還是很憂傷,他甚至又掉了幾滴眼淚,說:“過去的事永遠都在那兒,永遠都很傷感。”

可是,我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陌生。

到底是我過於沉浸在曾經的純真裡,還是別人走得太快?我忽然想起以前在微博上看過的一個小段子

於是我對他說:“我給你說一個笑話吧。”

“作文課,有小朋友這樣寫道:二十年後的我工作就是買彩票,今天買彩票中了五萬明天買彩票中了十萬後天中了一百萬。老師剛想教育他人生中有比彩票更有意義的事,小孩抬頭就是一句:老師,我爸爸昨天買彩票中了五百萬,明天要去杭州領獎。於是老師無語凝噎,也去買了張超級大樂透。”

“呵呵呵呵,好笑吧。”我說完自己笑了半天,貝俊馳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他不知道我要說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天,我們分別了。在電視上看他會讓我沒那麼尷尬。很久以後,我接到表妹的電話,她現在17歲,到了當初我愛上貝俊馳的年紀,她和我一樣,也和我不一樣。她對我說,姐,我很喜歡貝俊馳啊!你帶我認識他好嗎?!

好像他們這個年代的人,無論是為了好玩還是動了真情,都會這麼直接張揚,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可惜,我還是更擅長默默地去愛一個人。

貝俊馳,這麼多年,為你做那麼多的事,我以為你還是曾經那個懦弱的男孩,到今天是迷失還是入世,我不知道。

大概不肯變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心底那份已經看起來不合時宜的愛。

可能那天我想說的是,人生中有比買彩票更有意義的事,那就是愛你。而對你來說,時光把你催化成了另外一個人,運籌名利是比買彩票中獎更有概率的事吧。

但,因為寬容因為愛,永遠不怪你。

校園清純愛情故事:馬克失瑜

餘瑜望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男人,不禁笑出聲,土生土長的水鄉男子,責備起人也略顯可愛。男人見她笑得燦爛,先是一愣,隨後驚恐地退後兩步吼道:“小姑娘啊!掉進水裡的是你男朋友!”

男人是餘瑜那個團的導遊,舉著小旗帶著喇叭,剛才透過喇叭那一吼,十米內的遊客紛紛停下來盯著餘瑜竊竊私語。餘瑜手裡還抱著一件白色T,拿著一個磨損厲害的摩托羅拉平板機,她聳聳肩對導遊說:“我不認識他。”

“吵架了也不能這麼胡鬧啊!”導遊眼中分明是一副“我懂”的神色,此時被認作是餘瑜男友的男生也剛剛觸到水邊石階,利落地跳上了岸。他抖了抖身上的水,像是一隻呆萌的薩摩,自顧自從餘瑜手裡拿過T和手機就走開了,導遊臉色不善只能教育餘瑜幾句。

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還真是狗血。楊晨宇走在她身邊,不屑地看著她左拍右拍,卻始終一句話也不對她說。餘瑜心想這人真怪,花錢出來玩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可他越是這樣餘瑜就越想和他說話,於是就在拍了N張照片之後收起相機感嘆道:“這裡的水真綠。”

見對方沒有絲毫理睬自己的意思,於是加上兩個字:“是吧?”

楊晨宇這才看了她一眼,然後令她永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他迅速脫掉上衣,連同手機一起丟給她,幾步跑到水邊一下扎進水裡。導遊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朝岸邊遊了過來,見是有驚無險所有人都當是小情侶之間的小玩小鬧,可餘瑜知道她和楊晨宇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所以那時候在餘瑜的心裡,楊晨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和楊晨宇綁在一起的日子也才剛剛開始,空調大巴里楊晨宇坐在她身邊還是一言不發,導遊正在統計晚上分房間的事。餘瑜觀察過了,這個團裡只有她和楊晨宇是單獨的,於是想等導遊過來的時候解釋清楚他們並非一起,她可不想跟他安排到一個房間。

就在導遊朝他們走過來的時候,楊晨宇突然對她說:“我晚上不住酒店,就算被安排到一起也無所謂。”

從下飛機到坐大巴,楊晨宇雖然沒跟餘瑜說幾句話,卻始終跟著她,分好房間之後,所有人都更加篤定他們是一對小情侶。餘瑜拿著房卡開了房門,發現楊晨宇還跟在身後,立刻警惕起來問道:“你不是不住嗎!”

楊晨宇望著她那模樣嘴角一揚,學著導遊溫柔嗲氣的調子說了句:“你想得美!”

餘瑜這才知道原來他也會開玩笑。楊晨宇進去把揹包丟在沙發上就出了門,走兩步突然又折回來:“那個,自己晚上鎖好門。”

那天晚上餘瑜失眠,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被鬧鈴叫醒,匆忙洗了把臉到樓下餐廳,用過早餐之後楊晨宇才回酒店。興許是經過一天的相處,第二天的行程裡楊晨宇也偶爾跟餘瑜說兩句話,晚上的時候他依舊把揹包扔到沙發上,剛要出門餘瑜喊住了他:“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住宿的酒店在開發區,周圍略顯荒涼,餘瑜不想像昨晚一樣蹉跎。楊晨宇也沒拒絕,她就帶了些錢跟上他,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放心地跟著他一夜未歸。後來楊晨宇打趣說她輕浮,末了又認真問她為什麼如此大膽,餘瑜輕描淡寫,喜歡唄。

【讓他念念不能忘的女生,竟是她的宿敵】

那晚楊晨宇坐在清吧一角,自顧自喝了許多酒,餘瑜也是那時候驗證了她的猜測,楊晨宇失戀了,而且很可能是被甩的那個。

那天陪在楊晨宇身邊的除了餘瑜還有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叫七喜的男生告訴餘瑜,和楊晨宇相戀多年的女友不能忍受異地戀的辛苦,選擇結束,一勞永逸。楊晨宇就是在這時面色微紅朝他們走來,攬住餘瑜的肩膀對七喜不悅道:“你對她說這些幹嗎?”

七喜立刻露出戲謔的笑,直呼原來如此。另一個叫做馬克的男生也如夢初醒般抬起了頭,正撞上餘瑜無措的目光,隨即又懶洋洋垂下了眼眸。

一個禮拜後餘瑜和楊晨宇在機場告別,雖然互留了號碼,可相遇總是不經意才讓人流連,餘瑜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直到新學期的第二個禮拜,餘瑜收到楊晨宇的簡訊,才知道他來到A市,要她去車站接他。

餘瑜站在人群湧動的車站一眼就看到那個面板白得病態卻還穿著明黃T裝陽光的楊晨宇,他沒有任何行李,不像過客,衣冠楚楚,也不像流浪。天空很晴,A市難得達到三十五攝氏度高溫,餘瑜早已汗流浹背,身旁的人卻依舊清爽如冰。逛了大半個校園餘瑜終於無力道:“校園有什麼好逛的?”

楊晨宇說:“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嗎?”

餘瑜一怔,卻又發現他彷彿是在對空氣囈語。吃晚飯的時候楊晨宇竟然指定了要去吃三食堂的酸辣粉,她從不吃辣便看著他吃,興許是太辣了,楊晨宇的眼睛都有些紅。

晚上的時候校門口圍了一圈人,地面上鋪滿了蠟燭和玫瑰,被簇擁在中間的女生眼睛晶亮,顯然被感動不輕。這場景見多了,餘瑜倒是沒什麼感觸,反而是楊晨宇停下了腳步。餘瑜過去喊他,他仍舊一動未動,半晌才吐出一句:“是不是這樣就會讓女生感動?”

餘瑜隨便敷衍了一句:“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她沒想到,楊晨宇竟然真的那樣做了。楊晨宇在女生公寓樓下,像所有那個年紀的男孩子一樣近乎魯莽傻氣地做著那些浮誇的傻事,餘瑜在陽臺上看到了馬克和七喜的影子,她隨手攏了攏頭髮穿著拖鞋就跑了下去。

楊晨宇沒看到她,倒是馬克沉著臉把她拽到了一旁,他近乎命令的口吻告訴她,離楊晨宇遠一點。餘瑜突然覺得好笑,便質問道:“陳晨是你親姐姐還是你親妹妹啊?”

陳晨的拼音縮寫是CC,地面上的花瓣鋪成的形狀也是CC,她是楊晨宇等待的那個女主角,計算機院的才女。

餘瑜認得她,不只因為她才氣遠播。那次上公共課,老師出了一道程式設計題叫同學上去寫,餘瑜就是那個倒黴被叫上去的同學。在講臺上煎熬了兩分鐘後老師還沒有饒過她的意思,就在這時有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老師,我想試一試。”

餘瑜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叫做陳晨的女生一臉驕傲地與她擦肩而過,輕輕扔掉粉筆,毫無漏洞的幾行程式碼已經寫在了黑板上。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餘瑜被人戲謔為無腦美女,與陳晨狹路相逢總是黯然敗北,而陳晨則因才貌並重所有事都做得越發風生水起。

如今餘瑜才知道,讓楊晨宇念念不能忘的女生,竟是她的宿敵!

【被愛久了自然溺斃】

那天陳晨依舊高調拒絕了楊晨宇,人群散去餘瑜走到楊晨宇旁邊,他垂著頭蹲在街燈下,馬克的臉在昏黃的光線下像雕塑一般肅寂,餘瑜看了他一眼,蹲下去輕輕抱住了楊晨宇。

那天之後餘瑜才知道馬克和七喜其實也住在A城,還合開了一家很火的網咖。楊晨宇失戀後自己報了一個團,走的地方都是高三畢業那年和陳晨一起去過的,他們放心不下,索性一路跟隨。

四個人坐在路邊攤,或許想要逃避,原本酒力最好的楊晨宇反而第一個倒下了,七喜酒意正酣話匣子便揚灑灑打開了。七喜說高中三年見證過的最轟轟烈烈的事情之一就是“雙晨戀”,紅榜穩坐第一的學霸女陳晨喜歡上沉默寡言的體育生。木訥的楊晨宇不會討好女孩子,可他發現每次籃球賽,足球賽,只要他表現出彩陳晨都會特別開心,於是就更加拼了命去訓練,以為這樣就能討得她的歡心。

大學聯考前一個月陳晨過生日,那天楊晨宇把自己錄製的視訊和做的關於兩人點點滴滴的PPT放到U盤裡,兩人在一起三年,U盤上刻著3years。可是那天……七喜說到這的時候突然看了馬克一眼。

馬克在網咖和人吵了起來,被揍進了醫院。七喜和楊晨宇一起去了醫院,等想起來陳晨生日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手機沒電,充好電才發現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陳晨打來的,最後還有一條簡訊,字裡行間充滿失望難過卻捨不得提“分手”二字。

第二天楊晨宇找到陳晨想解釋清楚並把U盤給她,誰知道陳晨一接過U盤,就狠狠扔進旁邊的人工湖。七喜說他們學校的人工湖水很綠,又深,U盤一進去就見不到蹤影了,餘瑜突然就想到那天楊晨宇縱身一躍跳進烏鎮碧綠的水中。

後來楊晨宇跳進去找到了U盤,同時他的危險行為也被學校給了記過處分,只是U盤壞掉了,所以楊晨宇就掛在脖子上,沒有跟陳晨提起。

那次他們還是和好了,七喜說:“可是這樣的事情多了,陳晨總覺得楊晨宇不在乎她,終於決定分手。”

那天晚上餘瑜回到寢室,開啟電腦進了楊晨宇的空間,終於明白了他每一條狀態後面的CC是何含義。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餘瑜的手機突然振動一下,她低頭看到是室友給她傳了一個貼吧連結,點進去就看到兩張照片,一張是昨晚楊晨宇在女寢樓下被陳晨拒絕的照片,一張是他們四個在路邊攤的照片。照片不甚清晰,樓主的標題是“直播昨晚表白事件”,大家都知道女主角是陳晨,可還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出路邊攤的四個人中有餘瑜,一時間餘瑜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陳晨在三食堂點了碗酸辣粉,排隊的時候竟看到楊晨宇也端著一碗,她冷哼一聲:“楊晨宇,你何必呢?”

他每次來都只吃陳晨曾提過的酸辣粉,就算表面裝得再無謂,內心的放不下依舊昭然若揭。餘瑜坐在不遠處看著那個腰桿筆直身高一米八的男生彷彿突然就弱了下去,他的脖子上亮閃閃的,餘瑜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走了過去。她接過楊晨宇手中的酸辣粉,笑道:“買好啦?好餓啊!”

餘瑜從沒想過她會大口大口吃下酸辣粉,楊晨宇杵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終於看不下去抓住她的手:“別吃了……”

他去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旅行,他吃她最喜歡的那家酸辣粉,他如此卑微,餘瑜不忍心讓他輸得太慘。七喜說以前做這些的都是陳晨。那年她喜歡上籃球隊最厲害的楊晨宇,想方設法進了校拉拉隊,終於讓他注意到自己,所以格外珍惜。

陳晨是卑微久了學會自救,楊晨宇是被愛久了自然溺斃。

【如果這樣你還能騙自己他已經忘記了我】

那天吃了一碗酸辣粉之後,餘瑜的嘴腫了一圈,她是辣椒過敏的體質,楊晨宇知道後十分內疚,要請餘瑜吃飯。

餘瑜坐車到了馬克和七喜開的網咖,看著網咖的名字突然就怔住了,良久才回過神。恰逢七喜從裡面出來,見她魂不守舍笑道:“你發什麼呆!先進去坐一會兒,他們都在裡面呢。”

馬克和楊晨宇並排坐著,見餘瑜來了楊晨宇的手還在鍵盤和滑鼠上翻飛,卻還是笑著回頭看了她一眼說:“給我十分鐘,這局很快搞定。”

馬克卻始終頭也不抬,七喜笑道:“他就那個鬼樣子,一打遊戲就專注得不行。”

餘瑜的嘴脣還是有些腫,楊晨宇點了些清淡的菜,七喜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喊道:“楊晨宇,你那個U盤項鍊呢?”

這一問楊晨宇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尷尬神色,只好打哈哈說忘記戴了。

餘瑜彎腰在洗手間用冷水拍臉,碰到嘴脣還火辣辣地疼,她一起身那個U盤項鍊從領口滑了出來。一出門就撞到了馬克,他的眼睛像是什麼都能看穿,餘瑜這次沒等他質問便先下手為強,唯我獨尊的口氣:“你又想說什麼?還是要我離他遠一點嗎?”

馬克卻沒說話,只是盯著她脖子上露出的一截鏈子,餘瑜視若無睹地走開,走出兩步聽到馬克細微的聲音:“對不起。”

那時候餘瑜覺得或許馬克是有些喜歡陳晨的,那種喜歡不需要佔有,可是十足的偏袒。

幾天前她為了幫楊晨宇解圍吃光了一整碗酸辣粉,沒過多久嘴就腫得嚇人,楊晨宇立刻帶她去了醫院,醫生告訴楊晨宇她過敏,楊晨宇望著她的眼神就複雜起來。

抹了些藥,楊晨宇陪她走在街邊,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我?”說完彷彿後悔似的扯開話題,“你感覺好一些了吧。”

餘瑜一張嘴吐字不清,嘟囔著:“楊晨宇,你要是覺得愧疚的話,就把那個U盤項鍊送給我吧。”

她以為楊晨宇會拒絕,誰知道他竟然真的就解下了項鍊給她戴上。那天之後楊晨宇來學校看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雖然什麼都沒表示,可是餘瑜依舊感到,有些東西不太一樣了。

直到陳晨來找她。

那時候許多人都知道曾經在女寢樓下和陳晨公然表白的小帥哥和餘瑜走得很近,明裡暗裡嘲笑餘瑜什麼都不如陳晨,就連男友都是人家不要的,餘瑜沉得住氣,卻是陳晨先忍無可忍。

陳晨的意思很明確,她依舊喜歡楊晨宇,當初提出分手也不過是無法忍受他一次次把她排在朋友的後面,現在他想挽回,她經過慎重考慮,也想試著接受。

陳晨說:“他的手機依舊是三年前我送給他的那個,他穿我喜歡的明黃色,吃我喜歡的酸辣粉,就連每次挑座位,都是挑我喜歡的天藍色座椅,如果這樣你還能騙自己他已經忘記了我,那你的無腦真是名副其實。”

【以至於後來他的諸多不好也無法將此抹煞】

餘瑜來到那家叫做“矢志不渝”的網咖,遠遠看著馬克一張撲克臉盯著螢幕,恍然就回到一年前,她提著炒飯來找他,等到他打完一局才來理睬她。

陳晨找過餘瑜的事被楊晨宇知道了,他心急火燎地找到她,看著她脖子上掛著的U盤項鍊還在,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支支吾吾地跟她說抱歉。

他跟她說對不起,又說自己不夠朋友,竟然為了能時常見到陳晨而讓她陷入如斯境地。他想要回那個U盤項鍊,他說不想讓人誤會,尤其不想讓陳晨誤會。

楊晨宇告訴她那次一起旅行交學生證的時候他無意看到餘瑜竟然和陳晨是一個學校一個學院的,他一心只想讓陳晨回心轉意,才刻意接近她。

餘瑜聽完淺笑一聲,輕輕摘下U盤項鍊放到他手心裡,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我以為只有我才會做這種傻事呢。”

餘瑜大一那年期末考java上機的時候第一次遇到了馬克。他與她隔著一個座位坐在一排,臉上露出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茫然,絲毫沒有求助於人的意思。

她認得他,同專業大二年級的降級生,大掛五門專業課,如果降級之後再掛一門就要退學。上機考的內容就是做一個動態網頁,她自己一早就準備好放在了U盤裡,只需要稍微除錯一下就可以,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閒來無事想要幫他吧?可是後來馬克篤定地對她說“你就是對我一見鍾情了”的時候,她也找不到藉口反駁。

馬克的頭髮微長,冷漠的一張臉偶爾會做出類似嘟嘴的賣萌表情,餘瑜明明不喜歡頭髮長又裝冷酷的男生,卻偏偏對馬克上了心。

她用了半個小時把自己那個網頁做了些改動,除錯好了之後儲存,把U盤扔了過去,剛好砸到馬克的手。看到馬克用了U盤,餘瑜才開始專心除錯自己的程式,幾分鐘之後叫老師來打分。

考完之後餘瑜看了眼馬克,還是那副表情坐在那裡,收拾好包出去的時候卻被馬克輕輕拽住,餘瑜四處張望了一下小聲說:“都除錯好了,你只要執行就可以了。”誰知道馬克卻說:“怎麼執行?”瞬間讓餘瑜無語凝噎。

馬克雖學業不精,卻是院辯論隊的大將,院辯論隊的二辯是一個長相極其漂亮的學姐,總是和馬克出雙入對。或許就像馬克說的,餘瑜對他一見鍾情,多少次他逃課,她幫他答到寧願自己被記曠課。每一次辯論賽都想方設法弄到門票,只為在觀眾席遠遠看著他,這樣的餘瑜怎麼也不會想到,馬克也會看到她。

一次辯論賽結束,馬克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著隊友去慶祝,卻徑直朝她走過來,餘瑜手心浸滿了汗。馬克把java考試她借給他的U盤遞給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慶祝。

辯論隊的慶功宴,唯獨多了她一個外人,除了二辯學姐以外,人人笑容玩味瞭然於胸的樣子。後來玩真心話大冒險,有人迂迴地問了馬克一個問題,是喜歡學姐還是學妹,馬克肆無忌憚地盯著餘瑜,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當然是學妹。”

後來馬克送餘瑜回寢室,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那片刻悸動讓她銘記,以至於後來他的諸多不好也無法將此抹煞。

馬克的校內,QQ密碼都告訴餘瑜,他對她沒有祕密,即便沒有任何祕密,她依舊感覺馬克離她很遠。馬克很遭女孩子喜歡,餘瑜每次登入馬克的校內都會有十幾個同校女生申請加好友,可是她永遠也不必擔心,因為馬克的心裡只有遊戲。

餘瑜記得有一次聯絡不到馬克,手機關機,一連幾天都沒來上課,他室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就在餘瑜不知所措的時候,陳晨告訴她:“你不妨去網咖看看啊。”

陳晨的旁邊站著二辯學姐,她們看著她,如同一場盛大笑話,關於馬克根本就沒把餘瑜當回事的訊息慢慢就傳開了。

餘瑜果然在網咖找到了馬克,他把所有錢拿來打遊戲,餘瑜勸他上課他也不去,於是她只好每天在食堂打好飯給他帶來,只有等他遊戲打夠了才會理她。

終於有一次,當馬克心滿意足地退出遊戲,發現餘瑜手裡提著冷掉的炒飯,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到地上,她對他說:“如果那麼討厭我的話,就分手吧。”那是唯一一次馬克輕輕抱住她,語調耐心像哄小孩子似的對她說他錯了。他說,餘瑜你別哭,你一哭,我就覺得難過。

【他終於走到了陽光底下】

楊晨宇擰著眉一言不發,餘瑜若無其事地笑道:“那天之後,他就消失了。”

知道馬克退學的事情之後,餘瑜就再也沒有打通過馬克的電話,有人說馬克的爸爸辦好退學手續之後就帶他回了老家。

餘瑜說:“那天你跳下水把手機放在我這裡,我不小心按到了,屏保是你和七喜馬克的合照,一年了,我再見到馬克就是和你去清吧的那次。”

楊晨宇張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餘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明媚:“你看這個世界多公平,我們都被騙了。”

七喜知道這些事之後跑來學校找過餘瑜,他一拍大腿:“呀,我怎麼忘了馬克曾經也在A大念過書!”

那年馬克並沒有如傳言那般隨父回家,而是留在了A市,只不過扔掉了手機卡,再也沒聯絡過餘瑜。七喜說馬克打工賺了些錢,加上家裡給添了不少,想找他合開一家網咖。說到這裡七喜一挑眉:“你知道嗎,矢志不渝這個名字可是他強烈要求的。”

渝和瑜同音,可是一想到過去的那些經歷和馬克的不告而別,矢志不渝聽起來更像是諷刺。

餘瑜再次接到馬克的電話,語氣頗有些曾經滄海的味道,一年前她對他帶著濃重的恨意,如今早已忘卻了當初為何愛恨都那麼用力。

馬克的樣子沒有絲毫改變,個子不太高,臉卻出奇地好看,沉默良久他才探問道:“這週末我要去參加一個網遊競技比賽,你能不能來?”

餘瑜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小腿,馬克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只聽她說:“我會去的。”

那天楊晨宇和陳晨坐在一起,陳晨挽著楊晨宇的胳膊一臉甜蜜,她像是撒嬌似的對他說:“那時候餘瑜和馬克可真是愛得轟轟烈烈呢。”

餘瑜沒有說話,專注地看著馬克。第一次帶著欣賞的心態看馬克打遊戲,他的動作嫻熟,眼神專注,真就像七喜說的,他在遊戲的時候,有睥睨天下的氣勢。

那場全國的網遊競技賽,馬克一路過關斬將,從分賽區到全國的決賽,拿到了冠軍。慶功宴上他被人群簇擁著,眼神卻好像四處搜尋,餘瑜別過臉逃出包房。

高三那一年在網咖,馬克的小腿被一群人打傷,即便恢復良好,也不能再進行劇烈運動。七喜告訴餘瑜,其實高中三年,馬克最喜歡的不是打遊戲,而是籃球。馬克的籃球技術很棒,雖然個子不高卻經常挑戰校籃球隊的成員,他和楊晨宇也是不打不相識。

後來馬克的腿沒有辦法繼續打球,也就是那年瘋狂迷上了網遊。七喜說:“如果他要你去看他比賽,請你千萬別拒絕,因為那是他唯一可以向你展示自己的方式了。”

那場比賽的視訊傳上網之後,馬克突然就火了。連帶著他身上揹負的故事,被夢幻化,傳奇化地呈現出來。他英俊的面孔和因意外被迫放棄摯愛的籃球,他只念了兩年的大學,在人生的最低谷如同鳳凰涅槃,這一切都讓那些女粉絲瘋狂著迷。

一次網上訪談,好多男孩子說希望成為像他那樣的人,馬克說,遊戲帶給了我成就感,卻沒帶給我幸福感,一路走來,只有我自己知道失去遠比得到的多,如果可以,我會選擇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隨即發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說,你們都不要學我,我是反面教材!

後來又有人提問,矢志不渝網咖的背後是否有什麼故事。馬克只回復,都過去了。

餘瑜看到這裡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那個偏執的馬克,曾經如同苔蘚一般照不到陽光的男孩,終於走到了陽光底下。

【我們做對了很多事,錯的只是意氣用事】

那次在馬克的慶功宴上,餘瑜還是被他逮到,馬克第一次親口告訴她,網咖的名字就是為她而取,矢志不渝也是他想做的事。

很多事情傾其一輩子可能也只夠力氣做一次,就像曾經餘瑜會想方設法為見到馬克一面製造一個機會,如今卻也只是通過七喜瞭解到楊晨宇又在哪個比賽中風頭盡出,楊晨宇又得到了什麼稱號。她不會再帶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去現場,那樣任何一個可能被他發現端倪的契機她都絕對規避。

那次餘瑜告訴馬克,無論如何,她都變不回那個只要見到他就心滿意足的餘瑜了。

訪談之後餘瑜收到了一封郵件,發信人是馬克,看完之後餘瑜視線模糊,就如同那一年提著冷掉的炒飯站在馬克的面前,所有軟肋都毫無遮掩。

陳晨喜歡楊晨宇那麼些年,然而每次他都把朋友擺在第一位,他不是心裡沒有她,只是每每辜負總不懂得解釋和安慰。陳晨教會他被愛也不該有恃無恐,他懂得這個道理後卻沒辦法學以致用。

那年陳晨也把馬克喜歡餘瑜的事情告訴了楊晨宇,她對他說,馬克退學了不想拖累餘瑜,才不告而別。

楊晨宇以為自己才是多餘,以為只要各歸其位就會歲月靜好,可是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也會痛,有些豁達不過是自作聰明,畫蛇添足。吃辣過敏卻還為他奮不顧身的人,早已經在他心裡生了根。

馬克把這些事情告訴了餘瑜,他已經可以放下,她卻無法平靜。

七喜新開了一家餐廳,打電話給餘瑜告訴她一定要來,鬼使神差地,餘瑜脫口而出:“楊晨宇會不會來?”

一年之間餘瑜也輾轉知道楊晨宇和陳晨始終沒有在一起,餘瑜猜他也一定知道她和馬克也沒有水到渠成,可是他們都默契十足,誰也沒有聯絡誰。

七喜聽到餘瑜那樣問彷彿一切明瞭:“當然了,大家好久沒聚一聚了。”

餘瑜來到餐廳的時候七喜笑得牽強,她不明所以,走到包間,一進門便看到楊晨宇。

楊晨宇坐在餐桌前,他身邊有一個空位,餘瑜跟大家寒暄過後就坐下了。剛落座,就有人問楊晨宇:“什麼時候走?還回來嗎?”

楊晨宇畢業後留校當體育老師,被分配到了另外一個城市的分校,一個禮拜後就會離開A市,餘瑜終於明白七喜那牽強的笑容。楊晨宇說大概會留在那裡發展,偶爾也會回來看一看。

那一刻餘瑜突然想問他,可不可以不要走?可恍然間發覺那些可以荒誕有無限可能的歲月早已過去,她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要求他為她駐足。

她也不會知道,那頓飯楊晨宇笑得妥協,桌下的掌心卻早已佈滿指甲的印痕。

餘瑜也曾想過,或許她拿出曾經對待馬克的那種奮不顧身去對楊晨宇,又或許她肯承認自己的畫地為牢只是一腔執念,也許她還有機會,替他吃辣,為他過敏。就像七喜說的,你們都是膽小鬼,從不願意承認過去的誓言只是空頭支票,可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當年那些喜歡是真的,如今這些喜歡也是真的,錯的只是意氣用事。

餘瑜想起有一次她偷偷去楊晨宇實習的學校看他,在校門口聽到兩個可愛的女生興奮地議論:“新來的實習老師太帥了,籃球也打得好呢!”

她在心裡默唸,興許在那個城市,會有那樣一個女孩,如果你看到楊晨宇他還像個鴕鳥一樣逃,請一定要比我更有勇氣,抓住他再也不要鬆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