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嚴父
沒有想過,要寫寫父親,不知道該怎樣下筆,好像一次眨眼,父親就成了現在的樣子,稍用心一想,記憶就像這春天的風沙,足夠淹沒我一千次了。
聽媽媽説,他不算是個好父親,在我小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抱過我,其實,就連媽媽都沒有抱過我幾次,我是我的阿姨們看大的,從小我就有體會過別人童年的那些所謂的甜蜜,他們對我的教育方式出奇地統一,那個嚴啊,要擱美國肯定被鄰居告了家庭暴力!記憶裏最疼我的是我的小舅舅,比我大十歲而已,每次看見他的大姐打他的小外甥的時候,就陪我一起抹眼淚,要不就一路哭回家去,跟外婆哭述“你也不管管他們,就知道打”……
不過怎麼説,他們還是給我留下過温馨的回憶的,至少,我還記得一些孩提時代的甜蜜,不過,這點點的甜蜜,在我五歲那年嘎然而止,原因很簡單,我上學了,從此,我的生命就開始了新的一頁,開始了充滿痛苦回憶的求學史!從那個時候開始,父親給我的印象就被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定了格!“兇暴、倔強、不可理喻”,很是想不明白,以他的脾氣,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學生對他愛戴、敬畏?
對了,忘了交代,我的父親母親都是光榮的人民教師。
簡單的説,我的童年不快樂,父親對我從高從嚴的教育方針是擔負主要責任的!每次考試都要有很好的成績,不然的話,輕則巴掌,重則戒尺,父親年輕時是以下手狠辣著稱的(在收拾我這件事上),所以我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懈怠……
後來,慢慢地長大,慢慢地懂事了,才開始慢慢了解父親。
父親是個相當有性格的人,至少我是這樣認為,以前我常因被他打而被別的孩子恥笑,現在我可以毫不猶豫的為有這樣的父親自豪。他小的時候吃過很多哭,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也有過,還趕上了取消大學聯考的時候,成績特好的他除了鬱悶還是鬱悶,年輕的他下過煤礦,看到過塌方時遭遇死亡的工友,幹過獸醫,也在防汛站工作過,只到那年恢復大學聯考,才結束了那一段沒有明天的荒唐。
再以後,他考上了師範,畢業時已經二十五歲,在中學裏當一個本分的地理老師,再後來,認識了媽媽,再後來,就有了我,這一段歷史,我從來沒有聽他們細説過,無論我怎麼誘導他們,他們都不肯吐露絲毫。
作為一個老師來講,他無疑是名優秀的老師,地理專業科班出身,數學專業自學本科,對於學習來講,他永遠是我的偶像,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在學習方面的天份,據媽媽説,讀書的時候,父親考第二,就沒人敢考第一!他兢兢業業,辛勤工作,教出一批一批的優秀的學生,當然,這裏面也包括他的兒子。
後來,後來很老套,在後來的某一天,長大的兒子就忽然發現父親當年烏黑的頭髮已經花白,筆直的腰身也不復挺拔,心裏一酸……
現在的父親還是那麼忙碌,還努力給我一種感覺:父親還是年輕的,活力的,然後,我假裝沒發現他老的事實……
短短長長的半個世紀,父親從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到一名人民教師,再到一箇中學校長,然後再退下來,看紀委今天查這個,明天查那個,就從他微笑的臉上看到兩個字“坦然”,今天,他還是一所中學的黨委書記,還兼職鄉鎮的工會主席,昨天,還婉拒了教辦對他的校長的任命,他在電話裏告訴我,有一絲孩子般的得意,在他的心裏,他的本職工作就是教師,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這一點他很滿意,現在的他是一名高級教師,這是他最得意的榮譽!
也許,作為一個兒子,我也算不上一個好兒子,自從真正懂事起就一直在外面飄,工作也不在他們身邊,在他們真正變老的這幾年裏,每年也陪不了他們幾天,但是從父親那裏,我學到了終生受用的東西:“善良、本分、正直、本真”!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兩個字今天這麼沉重,任何語言都變得拙劣,行文處不敢稍有乖張,是了,是了,心裏面戒懷了這麼久的一篇文字,怎容得我隨隨便便就敲打出來!
※本文作者:挑燈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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