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祥《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詩詞賞析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
宋代:張孝祥
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漫試著春衫,還思纖手,薰徹金猊燼冷。動是愁端如何向,但怪得、新來多病。嗟舊日沈腰,如今潘鬢,怎堪臨鏡?
重省。別時淚溼,羅衣猶凝。料為我厭厭,日高慵起,長託春酲未醒。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空佇立,盡日闌干倚遍,晝長人靜。
賞析
此詞以真摯的情感,傾訴了作者對侍妾的一往情深。詞之上片實寫作者懷人,下片設想侍妾懷己,這一結構,不僅使思念者與被思念者更加接近,相互映襯下情感的力度、深度愈大,而且虛實相間,增加了可讀性。
“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是說自從侍妾*離去後,詞人日夜相思而憂悶不樂。偏有喜鵲不知趣,啾啾不停,詞人遂遷怒於喜鵲。但彈走了喜鵲,卻又反而攪碎了一簾花影,觸景生情,徒增傷悲。
“漫試著春衫,還思纖手,薰徹金猊燼冷”,春天到了,自然該換穿春衫,但就是這一舉動,又觸動了詞人心底的回憶。他回想起侍妾為他縫製新衣、試穿新衣、薰香衣物的那一雙纖纖玉手,如今無人為他縫衣試衣,而薰衣的爐子裡也只剩冰冷的灰燼。
“動是愁端如何向,但怪得、新來多病”,詞人失去侍妾後,無論看見什麼、做什麼,都會想起她,就這樣,愁緒堆積得多了,便漸漸演變成病。愁病纏身,愁加深了病,病又反過來加深了愁,因而詞人發出了“嗟舊日沈腰,如今潘鬢,怎堪臨鏡?”的嘆息。往日的消瘦並未好轉,如今鬢上更是新添了白髮,臨鏡自照,教人情何以堪。
以“重省”領起分手時的記憶。“別時淚溼,羅衣猶凝”,是當時訣別,她的痛淚灑在羅衫上,想是至今還沒有幹吧。此句雖是憶及別時場面,但詞人的回憶卻跳躍到今日。詞人想象她時至今日,一直因為思念自己而以淚面,所以衣襟上的淚痕至今未乾。寫女子至今淚未乾已十分深情,更何況這還是詞人想象中的場景,因此讀來令人心疼憐惜。
“料為我厭厭,日高慵起,長託春酲未醒”,又再懸想而今,她為了戀念我的緣故,“每日價情思睡昏昏”。這五旬用細節和情態的描寫,勾畫了一個相思女子的形象。其中“長託春酲未醒”一句最妙:分明是“為我厭厭”,可是不能吐露,只能“長託春酲未醒”,用春來病酒的理由來掩飾。這種吞嚥到肚裡的愛情,同樣是最熾烈最痛苦的。再說,既然託辭“春酲”,則侍妾借酒銷愁的情狀亦可知。
“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說她終日期待著能得到“我”的訊息,卻始終等不來鴻雁的傳信,終日期待著能再見到“我”的音容,卻始終看不到“我”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庭院裡一派春日佳景,她卻把門戶關閉,盡情描寫出人空憔悴的悽楚情景。
“空佇立,盡日闌干倚遍,晝長人靜。”是想象愛妾百無聊賴地倚著庭院中的欄杆,空空地等待,自傷自憐。只覺得白晝太長,庭院內外冷清,寂寞難耐。
全詞抒情婉曲,筆法細膩。上下兩闋互相輝映,擴大了詞的感情容量。兩闋之間以換頭“重省”二字作為過渡,境界變化而意脈相連。詞人善於捕捉典型的場景和心理感受,這種獨具特色的藝術表現手法,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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