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泗州東城晚望》詩詞賞析
泗州東城晚望
宋代:秦觀
渺渺孤城白水環,舳艫人語夕霏間。
林梢一抹青如畫,應是淮流轉處山。
譯文
白色的河水環繞著的泗州城,孤零零地,顯得那樣邈遠。黃昏迷濛的輕霧下,船兒靜靜地停泊著,不時地傳來舟人的語談。
成片的樹林上空浮現著一抹黛影,青翠如畫;我想,它一定就是那座淮水轉折處的青山。
註釋
⑴泗州:舊城在淮水邊上,又稱泗州臨淮郡,在今江蘇省盱眙縣西北,清代康熙年間(1662-1722)已沉入洪澤湖。
⑵渺渺:水遠的樣子。
⑶白水:指淮河。
⑷舳艫(zhúlú):指船。舳,船後舵;艫,船頭。
⑸夕霏:黃昏時的雲氣煙霧。南朝宋謝靈運《石壁精舍還湖中》:“林壑斂暝色,雲霞收夕霏。”
⑹林梢:林木的尖端或末端。
⑺淮流:淮水。
⑻轉處山:指泗州南山。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五:“淮北之地平夷,自京師至汴口,並無山。惟隔淮方有南山,米元章名其山為第一山,有詩云:‘京洛風塵千里還,船頭出沒翠屏間;莫能衡霍撞星斗,且是東南第一山。’此詩刻在南山石崖上,石崖之側,有東坡《行香子》詞,後題雲:‘與泗守遊南山作。’”
賞析
這是一首寫景詩。畫面的主色調既不是令人目眩的大紅大紫,也不是教人感傷的濛濛灰色,而是在白水、青山之上蒙上一層薄薄的霧靄,詩人從而抓住了夕陽西下之後的景色特點,造成了一種朦朧而不虛幻、恬淡而不寂寞的境界。這種境界與詩人當時的心境是一致的,正如劉勰在《文心雕龍·物色》篇中所說:“山沓水匝,樹雜雲合,目既往返,心亦吐納。”
據《元和郡縣誌》記載,唐代開元年間(713-741),泗州城自宿遷縣移治臨淮(在今江蘇盱眙東北)。北宋樂史的《太平寰宇記》說,泗州南至淮水一里,與盱眙分界。到了清代,州城陷入洪澤湖。詩人當時站在泗州城樓上,俯視遠眺,只見煙靄籠罩之下,波光粼粼的淮河像一條婉蜓的白帶,繞過屹立的泗州城,靜靜地流向遠方;河上白帆點點,船上人語依稀;稍遠處是一片叢林,而林梢的盡頭,有一抹淡淡的青色,那是淮河轉彎處的山巒。
前兩句著重寫水。用了“渺渺”二字,既扣住了題目中“晚望”二字,又與後一句的“夕霏”呼應,然後托出淮水如帶,同孤城屹立相映襯,構成了畫面上動和靜、縱和橫的對比。舳艫的原意是船尾和船頭,在這裡指淮河上的行船。詩人可能是嫌全詩還缺少訴諸聽覺之物,所以特意點出“人語”二字。這裡的人語,不是嘈雜,不是喧譁,而是遠遠飄來的、若斷若續的人語。它即使全詩的氣氛不致於沉悶,又使境界更為靜謐。唐代詩人盧綸《晚次鄂州》詩說“舟人夜語覺潮生”,為“舳艫”句的出處。
三四兩句著重寫山。在前一句中,詩人不從“山”字落筆,而是寫出林後天際的一抹青色,暗示了遠處的山巒。描寫山水風景的絕句,由於篇幅短小,最忌平鋪直敘,一覽無餘,前人因此這樣總結絕句的創作經驗:“絕句之法要婉曲迴環。”(元代楊載《詩法家數》)對此中“三昧”,詩人深有體會。在他筆下,樹林不過是陪襯,山巒才是主體,但這位“主角”姍姍來遲,直到終場時才出現。詩的最後一句既回答了前一句的暗示,又自成一幅渺渺白水繞青山的畫面,至於此山本身如何,則不加申說,留待讀者去想象,這正符合前人所謂“句絕而意不絕”(《詩法家數》)的要求。
秦觀以詞名世,他的詩風清新婉麗,和詞風頗為接近,所以前人有“詩如詞”、“詩似小詞”的評語。就此詩而言,“渺渺孤城白水環”之於“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林梢一抹”之於“山抹微雲”,“應是淮流轉處山”之於“郴江幸自繞郴山”,相通之處頗為明顯。但此詩情調尚屬明朗,沒有秦觀詞中常見的那種悽迷的景色和纏綿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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