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舞初夏

買了一本關於世界新優花卉的書，在書中翻到了一篇介紹“東方罌粟”的花種，圖片兼文字說明，所謂罌粟，也就是虞美人。此種花生得精靈異常，色如碧血，瓣如薄綾，《花鏡》說它：“單瓣叢心，姿態蔥秀，常因風飛舞，儼如蝶翅振動”，所以又名蝴蝶滿園春；若大面積的種植，逢花開季節，遠觀宛若一片紅霧輕漫，而微風吹之，又仿似一群紅袖美人，婆娑起舞。此花花瓣薄如蟬翼，仿若娟絲織就……
虞美人的故國在楚——楚楚動人，我見猶憐。說到虞美人，不能不想起楚漢時期的一位美人。楚霸王項羽和漢高祖作戰，兵敗垓下，大勢已去，愛妃虞姬拔劍而歌：“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一曲既罷，勿頸而死，血濺碧草，化為紅花。
虞美人也是一首詞牌的名稱：“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無論是一個國家還是一段情事，乃至天地人間的萬事萬物，永遠都是失去了的才最可貴難得。
所謂永恆，其實只是一個不可重複到此而止的瞬間罷了。
我還記得初見此花時的驚豔感覺，只不知世間還有如此美麗異常的花朵，記得國小時我曾將此花瓣憐惜地夾入書中，意欲將它的那份驚世的紅豔留住，哪知事與願違，幾天後開啟書頁，得到的卻是一片枯萎發黑的東西，我只不知，花一旦離開生養它的根系，也就意味著它已經失去了失命。
此花花期在初夏時節。讀此，覺得有一份微妙的感覺悄無聲息的攫住了我，也正因此，抒發出此文，不過，實乃聊聊之筆，也無它意。
從前的初夏，我已沒有什麼印象了，但如今的每個初夏季節，我較深有感觸，那是春天剛剛悄無聲息的消逝去，而初夏便以薄如蟬翼的衣裙姿態纏裹於女孩玉腿之上的形式出現了，女孩如花，總迫不及待的展示和釋放自己的美麗，不顧春的輕寒還未消隱，即便讓自己在風中瑟瑟，認為那也是一種讓人憐香的美麗。
我想虞美人這種花卉也是這種想法，它的考慮是精緻的，不乏狡猾之舉，它想著人們醉心於多彩炫麗的春天時被各種植物競相綻放的情景迷亂了眼睛，而注意不到它的美麗異常，不如待萬物消停下來，人們的眼睛逐漸清晰，於初夏時節，猛得綻放出自己的心懷，給每個見著它的人一份難得的欣喜，這是虞美人醞釀已久的計劃，虞美人也如願已償的得己所願，於是，每個初夏時分，在公園或花圃之間，便有了它婀娜多姿的紅袖輕舞，讓人不免想起古時宮廷中善舞的美人，想起美貌與膽量並生的虞姬，身著薄如蟬翼的紅紗衣裙，舞動著自己年輕、自己的生命，如此生動的起舞，彷彿用盡了畢生的感情，誰都知道“曇花一現”的道理，尤其女人，最是懂得青春消逝的悵然。而花開時的花期，也如女人，不珍惜此時的時光，更待何時！青春不可能再重來一次了，韶華易逝，逝者如斯！

※本文作者：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