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男人
你懂不懂得有一種感覺叫荒涼
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如此深沉、緩慢而又悠長
——齊秦《愛的感覺——荒涼》
早晨,一輪血紅的日頭爬上了樓群的塔尖,你站在視窗旁邊,晨曦灑在你的臉上,燦爛了你那一張刻滿歲月滄桑的面孔,也使你眼角的淚水晶瑩透亮。外面的人流嘩嘩啦啦地湧向了世界的喧囂之中,昨夜的殘夢和一些熟悉的記憶卻仍在你的淚水中洶湧。你輕輕依偎著書櫃,手插在褲袋裡,心中有水一樣的溫暖。
依靠著陽光的溫暖,你轉過身來,面對裝滿日記的書架,在孤獨的冬季想到了田野的麥穗,那起伏飄蕩的感覺像湖水的漣漪一樣,一波一波漂向你,你知道,那已是昨天,小河、流水、青青的山脈、家門前的柵欄,所有的記憶和豐收的季節有關。這些記憶雖然都永恆地刻在你的腦海之中,時常波動著你跳躍的神經纖維,但漸漸就會模糊起來,你必須趕快在鍵盤上跳躍,讓記憶在紅袖裡流淌、流淌……
陽光在你的書桌前瀟瀟灑灑,你寬大的身影疊在書櫃上,你隨便抽出一本日記翻閱,野草莓誘人的芬芳、滿山遍野的花香就會從字裡行間飄溢位來,如同你桌上那杯龍井茶溢位的濃濃的茶香。你知道你來自於草原、來自於大漠、來自於阿爾泰山脈,潺潺流淌在你心中的是莎拉伊敏河涓涓的河水,就連你呼吸的感覺也和青青的草香一樣瀰漫和深遠。
你,一個紅袖裡痴迷的男人,寧願像詩一樣生活的男人,在少年的時候,就把文學當成了一種陽光,每天在這種陽光的照耀下,茁壯成長。儘管遠山的寂靜擋不住成長的寂寞和孤獨;儘管遙離城市的家鄉只有馬的嘶鳴、狼的嗥叫,你把所有的孤獨變成了文字,你把所有的雞鳴狗叫轉化成愛。所以,紅袖男人的生命永遠在歷史的褶皺中明亮而清澈、悠然而自豪。
在你風華年少、澎湃激盪的歲月,風沙和暴風雪掩蔽了你的光華;在你風流倜儻、勇往直前的時候,時代的宿命束縛了你的夢想和超越,當文字獄成為時代的一種常態的時候,你默默無聲,把所有的憤怒、仇恨、渴望、熱愛埋藏在山谷的芨芨草的下面,你憑任貧瘠、粗糙、荒涼的大漠慢慢磨削了你的稜角還有所有的愛好,你依然悠閒自得地手握羊鞭,臨風而嘯,如狼嚎一樣。偶而,你矗立山巔,極目望遠。偉大的紅太陽在你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你只有默默地把所有的愛凌駕在白雲之上,任其隨白雲飄向遠方。那時,你心中唯一能轟鳴的歌就是《我愛北京天安門》。
歲月如梭、人生幾何?有一天,你站在北京的天安門城樓上,學作偉人招手的剎那間,你懂得了自己永遠成不了偉人,充其量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紅袖男人,於是,你佇立於天安門城樓,大聲地咳嗽、大聲地唏噓,你肩上披著的黑色風衣如同在大漠的斷崖絕壁上一樣,被秋天的狂飆吹起萬頃波濤,瀟瀟灑灑。……
當然,你還有夢,你還記著童年的那首歌“讓我們蕩起雙槳”,你也是隨改革開放的浪潮湧進了都市,歷盡“京華風雲”,在都市的霓虹燈的倒影中醉生夢死,之後,你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之後你才明白了,一個男人的紅袖才華在物慾橫流的社會永遠是暗淡無光的,但紅袖的光芒永遠是執著和熱愛的動力,它能夠啟用人的生命細胞,在自戀和傾吐中得到慰藉。……
陽光慢慢地從你書桌上移開,你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升到很高很高,你把日記塞進了書櫃,你跳躍的青春已經被超現實主義所覆蓋,所有的熱愛、所有的風華都在電腦的文件中活躍生動起來,因為你是紅袖男人,你的孤獨永遠和五線譜上的豆芽菜一樣在g大調中悠揚。
陽光越走越遠,像蒼鷹一樣翱翔在草原上的藍色天空,艾略特死去的時代只有銅版碰撞的聲音,你在這種噪音中漸漸地成熟、漸漸地老去,當所有的大街上都在飄蕩著神乎其神的那首歌曲《神話》的時候,你看見了藝術的螺旋在紅袖裡奔騰裂缺,慢慢地上升、慢慢地淡化。
陽光慢慢地黯淡下來,你的憤怒、倔強、熱愛、優雅也漸漸地黯淡下來,性保健品、減肥產品、盜版光碟、韓國電視劇卻在你的周圍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你窗戶下面菜市場的小販們開始收攤了,小販們為一毛錢的爭吵聲劃破霞光四溢的黃昏色彩,你異常冷漠,把目光從一張張粗糙無奈的臉上移到你的書房,無聊的空氣滲透你的整個書房。
陽光消失了,索性,你低下頭來,把中國馳名商標雪馳牌羽絨服套在身上,輕輕吮一口龍井茶,給整個冬季增添了一點悲壯、孤苦、幽默、晴朗的思想元素,然後開啟電腦,走進紅袖添香,走進一個孤獨男人的世界,走向一片自由、平等、博愛的天空。
※本文作者:譚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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