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依稀

8月21日，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單位門口時，長吁一口氣，心中默唸：“我來了，我的教師生涯。”
我來了，我的教師生涯；我來了，我未曾謀面的親愛的學生。
曾經戲言，我天生是當老師的料。因為，老天把我降生在教師節。我在教師的日子裡看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縷陽光，吸入了我生命中的第一口氧氣，看到了母親在我眼裡的第一絲微笑……
不過，教師節出現在我三週歲的那天。我想，那時，我一定不知道什麼是教師節，母親可能也不知道。她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有的只是陽光，夥伴和餅乾。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我生於教師節。因為，十八歲之前我所知道的只是我的農曆生日。至於公曆生日，對我來說，那是很遙遠的。那是城裡人的日子，我們生活在泥土之上，公曆，與我們的生命無關。
十八歲的一天，我想，我公曆的生日應該是哪天呢？閒來無事，信手一翻，9月10日。
心中也不曾多想，便隨手扔開。十八歲的最後的一百天裡，我大學聯考了，報了師範院校，錄取了，然後，報到了——在我的十九歲的第三個充滿陽光的日子裡，我成了一名師範院校的大學生；明天，我就要當老師了。
公元2000年9月12日，農曆中秋節，我站在空曠而又美麗的嶄新校園裡，一下子迷茫了。我想，等待著我的會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我十九歲零三天大，從法律來說是成人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時間逐漸消逝，四年時間一晃而過。此刻的我坐在離家千里的單位辦公桌上在學生的作文紙上慢慢地爬著格子，在格子中回顧著自己及其它。
我在想：四年,我留下了什麼,我得到了什麼?對於這個問題,同四年前一樣,我依舊迷茫,依舊彷徨。
我覺得,我的腦中,我的手中都是兩手空空；可我又覺得，四年，我收穫不少，快樂的日子，不少的知識，親愛的老師同學及難忘的她。
現在，我站在課堂上向我的學生講述著有關大學的一切，有關我的那個遙遠而且逐漸散去的大學時，他們的臉上充滿著羨慕與嚮往。
看著他們純真的笑臉，我問自己：我值得他們羨慕嗎？我不知道，還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每當上網進入校友錄時，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和一串串讀著讓人懷念，讓人心酸的文字時，我告訴自己——大學，已經離開我了。也許，今生也不會回來了。
9月12日那天，校友錄上一片哀鴻.因為,四年前的這一天，我們走到了一起；因為，四年後的今天，我們天各一方。
十月的一天，又上網了。力輥說，他和胖子，老黃等人回了學校，看了樑老師，一起吃了飯。語氣中，似乎有些傷感。也許，不該用似乎，因為，我們真的很傷感。傷感著自己，傷感著別人，傷感著那個如今令人魂牽夢繞曾經相守四年的地方。
常給學生說，你們知道你們為什麼學不好嗎？是因為，你們整天想的是昨天和明天，很少有人想今天。其實，當年的我何曾不是這樣。不同的是，當年的我只想明天。現在，我到了昨天的明天,，我在時間裡疲憊地穿梭著，認真地想著今天的課，今天的學生及其它。很少想起昨天，但想起時，卻總是感慨萬千。感慨著昨天的許許多多，回憶著往昔的諸般事物。
然而，一切都成過往煙雲。
懷念還是要懷念，但今天,懷念只能綻放在隙小的日子裡。
辦公室裡的同事漫不經心地問著：“快放學了吧?”“二十分鐘。”有人信口而答。二十分鐘，二十分鐘漫長而又短暫，漫長的讓我不知所措，短暫的讓我感嘆時間為何總是如此流逝，走得那麼冷峻，那麼義無返顧。
四年，彈指一揮間；二十分鐘，亦是彈指一揮間。偶然想起這幾天給學生講的課文中的幾句話，蘇子說：“寄浮游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蘇子都如此這般，何況吾輩芸芸眾生。
該來的終歸要來，該走的終歸要走。一切，還要照舊；日子，依舊在消逝著，一秒鐘，一分鐘，一小時，一天，一月，一年，乃至一生，就這樣，完了。
畫完上一個句號，不經意便看到了800字的字樣了。總是要求學生寫不少於800字的文章，自己卻已忘記了如何來寫。於是,在十月的一日下午，我寫下了幾百個日子裡的第一篇文字。
我想，明天，我還會寫。

※本文作者：曹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