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２）

我給學生講魯迅。我的學生說：“老師，講魯迅沒意思，你給我們講講張愛玲吧。”
我把學生留下來背書。學生說：“您這不是跟我過不去嗎？”我說：“你錯了。我是跟自己過不去。”
讓一個叫白璐的學生背蘇軾的《赤壁賦》。剛背幾句就背不出了。邊上的女孩兒提醒他：“你橫江，水光接天。”他聽見了然後繼續：“噢，我橫江，水光接天。”女孩兒大笑。
在飯店吃飯看見三學生。學生走的時候跟我打招呼：“老師，您什麼時候請我吃肯德基？”我說：“改日，改日，改日吧。”
一男生時不時蹲在教室裡。我說：“你這是幹嗎？”他說：“我累了，歇會兒。農民嗎，習慣了。”
一篇古文還沒講，見一學生不好好唸書，叫她上來，說：“你把這篇課文大意給我講講。”心說：你要講不出，我可就有話了。她就開講，講完了，我也沒挑出什麼錯。倒好象我錯了一樣。
一學生說：“老師你別跟我們一般見識，你是書生，我們素質都太低。”
一女孩說：“老師，你有偶像嗎？”我搖頭。她說：“我的偶像是周恩來。”我問：“怎麼呢？”她說：“周恩來長得真帥！”
學生拿了兩張紅紙來，說：“老師，你給我們寫幾個毛筆字吧。”我問：“寫什麼呢？”她說：“就寫‘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教室的後面有學生辦的專欄，有一個叫“許願池”。有很多孩子在那裡許願。其中一個說：“我願我的身邊美女如雲。哈哈哈哈。”
一學生問：“老師，郁達夫的文章好嗎？”我說：“感情憂傷，格調低迷。”
學生問：“老師，你說史書裡什麼最好？”我問她：“你以為呢？”她說：“還是《史記》好。”我說：“沒錯兒。”
讓一個學生挑文段中好句子。挑了一句後，我問還有呢？她就又念一句；我再問，他又念一句。如是三次。我說：“我要這麼一直問下去，你是不是要把全段都讀完呢？”
講《紅樓夢》的一回，一學生下課後感慨道：“是啊是啊，賈府裡只有門口的那兩個石獅子是乾淨的。”
學生屢教不改。老師痛心地說：“你們說說，你們還是個人嗎？”學生說：“我們不是，我們是畜生。”
一學生上衣的後背上寫著幾個字：“中國憤青。”我問：“你寫的是什麼意思？”學生說：“您這還不明白？舉例說，魯迅不就是中國最大的憤青嗎。我也是憤青。”
一學生拿我批的作文來問我：“老師，你怎麼才給我及格分呢？”我就給他解釋。還沒說完，他聽得不耐煩了，說：“行了行了，這作文不就是你說了算嗎，我寫再好也沒用。”說完，走了。

　　２００６年３月１０日

※本文作者：高談妙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