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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故居

荷爾德林說:“人充滿勞績,但還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之上。”原來,從古到今,浪漫情懷都是人的本性之一,生活如詩,詩意地生活,把自己也變成詩,這樣的情懷如同一顆種子,一直埋藏在很多人的心中。當江南的風徐徐吹來,這顆種子就開始萌芽,甚至開花。

浪漫海寧:徐志摩故居

我問“海寧”這個名字,是不是“大海安寧”的意思,可是“海”又在哪裡呢?朋友聽罷哈哈大笑,批評我地理不夠好,說的話也沒有江南味道。原來早在6000年前,這裡就有人類繁衍生息,東漢建安八年(203年)建縣,稱鹽官縣,因其境東南瀕海,歷代不斷築修海塘以御潮汐之患,至清乾隆年間,築成長達二十多公里的魚鱗海塘,海水始寧,才易名為海寧,沿用至今。

去了徐志摩故居,才明白用“海水始寧”這四個字來詮釋海寧,是格外符合這座城市的。這裡的一切,都因為有了這個一生都在戀愛的情種詩人而充滿了詩意。

唯美浪漫。志摩的故居真像他的詩歌,紅牆灰磚,中西合壁,像極了舊上海的石庫門。臨街的青磚牆壁上有金庸的題字“詩人徐志摩故居”。這時才知道,金大俠原來是志摩的表弟,驚愕了片刻,想想,兩人也確有相似之處,都是孩子般的純淨,方覺人生真的如詩,充滿感嘆。

踩著當年德國進口的深黃印花地磚,我都有些不忍心,80年過去了,他的屋子卻一點沒褪味道,竟然有著古典的摩登味道,真像他的人,別具一格。

眉軒裡當初很摩登的唱機和打字機,如今卻是最讓遊客神往的行頭。我沒接觸過,所以看在眼裡,覺得那也是很詩意的物什。我讓朋友坐在唱機旁,雙手劃圈嘴裡哼唱,好像放一張西洋唱片一般,我則坐在書桌前在打字機上十指飛舞。好像,當年徐志摩就是這樣寫就《愛眉小扎》的。

志摩和小曼的臥室讓人瞠目,今天拿來做新房,依然夠檔次。從窗花到牆紙,都像詩,粉色的基調讓人的心癢癢的,愛情的顏色就是這樣的,而志摩的一生,好像一直在戀愛,永遠在戀愛。我始終沒研究明白他的臥室牆壁到底是什麼材質,任何款式的相機拍出來都像打了馬賽克的效果,泛著神祕的朦朧。

看了這麼摩登的房間,轉身,看看對面志摩母親的臥室,前妻張幼儀的臥室,看看廳堂看看門窗,看看羅漢床太師椅,真是“人間四月天”的感覺。除了新房,都是中國傳統樣式,四處透著舊中國書香門第大戶人家的氣息。這樣的傳統人家,竟然能走出另一種味道的徐志摩,想想,只是感慨。

古樸的東西適合懷舊,很難牽扯到浪漫。但是參觀徐志摩故居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浪漫。眉軒是浪漫,志摩母親和張幼儀的臥室是襯托浪漫,樓下的詩詞室是延續浪漫,掛滿了愛情詩,竟然還有瓊瑤的後來被譜了曲唱成流行歌的《一簾幽夢》。

最絕的是,後院普通的一口井水,也被這個天生情種的志摩貼上愛情的標籤,成了陸小曼的梳妝井,給後來人一個充分浪漫的理由。

鹽官懷舊:王國維的廚房、陳閣老宅的土地

海寧古代叫鹽官,現在鹽官隸屬海寧,真有點讓人犯暈。海寧小,鹽官更小,小就有小的好處。越是小地方,越能真實的觸控。

江南是水性的,難怪很多人選擇春天下江南。時值深秋初冬,遊人寥寥無幾,在王國維的家,可以坐他的床,摸他洗臉的銅盆,躺他的搖椅,看他的書,用他的筆墨……連廚房的鍋碗瓢盆都可以拿起來比劃比劃。無論歲月如何穿梭,有一些東西,看著,你就沉默得很徹底。比如這裡,這些發黃的記憶。

水缸、灶臺、碗櫃都雕著花,陳舊著新鮮,所謂色香俱全,想來就是這樣。

江南真是最配得起“精緻”、“靈秀”的地方,廚房裡的水瓢像小碗,連蒸籠、炒鍋也極其小巧的樣子。

比起徐志摩,王國維的故居有些寒磣,卻讓我的心一直沉沉的。他當年生活的條件很像陶淵明,一心求學問的人,想來,也只求“有得吃,有得穿,有得住”,足矣。人的心縱向挖得越深,在生活上的追求就越簡約。

一代國學大師的屋舍,兩層都是木質結構,沒有什麼時髦的物什,也只有廚房是精心裝修過的,其他的,都是原始的自然。

因為被圍囿於一群樓邸之間,倚窗而望,視線也極其狹窄。不得已,我們只好努力向上攀爬,好在除了我和朋友,四周無人,終於在閣樓旮旯處找到了一扇小小的門。貓著腰鑽出去,才發現原來別有洞天。

高樓大廈之上的“空中花園”見過很多,這樣的棚戶區頂層花園卻是第一次看見,石桌石凳,周圍堆著盆栽的芭蕉、鳳尾竹。讓我驚訝的是四周都砌著五尺高的圍牆,極目遠眺幾乎是不可能的,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得走到牆角,扒著牆壁張望。

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一份幽棲室外的心境。對於王國維打造的這個“小花園”,我更願意這樣去想。除了安靜,別無他求。

這樣一座小城,應該是安靜的。可是從唐朝就開始持續興隆,到了明清時期,榮盛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只是一個“陳家”就攪渾了大清的歷史,迷惑了全天下。袁世凱的總理大人唐紹儀還曾想把它定為國都,這鹽官也真是不同凡響。


城隍廟和舊宅巷,江南幾乎處處可見,就連上海這樣的大都市都可以找到好幾處,我於是就很奇怪朋友為什麼津津樂道這麼一箇舊閣子。

位於鹽官鎮邑廟街東端堰瓦壩的陳閣老宅,是雍正朝太子傅、文淵閣大學士陳元龍的居所。陳元龍拜相後,不但增建了雙清草堂,移建了筠香館,還把大門改為竹扉,頗有皇宮內院的氣派。

轎廳是老宅的大門,正對著外面穿梭而過的河道。小橋流水的模樣,正是江南的味道,進了門,卻是愕然的感覺,宅內的建築統統倒置,門和窗戶都轉了圈。一路的歷史都羅疊在這裡:陳氏家族祭祖的祠堂,海寧燈綵,陳氏祖傳碑刻,安瀾園全景模型,陳家歷代書法作品,九龍匾……老宅園子不小,名目繁多,曲橋流水,山石卉木,極顯幽靜典雅,算得上江南老閣的典範了。

這宅子被康熙御題為“愛日堂”。相傳乾隆六下江南探討身世,當他得知身世之後,在陳閣前書房內揮筆賜書“雙清草堂”,寓“雙親”、“省親”之意。更奇的是陳閣的草堂為花廳三楹,用三個大翻軒構成,這種結構在浙江是獨一無二的。雙清草堂西側的古羅漢松,已經600多歲了,依然蒼翠挺拔。如此這般,再加上兩位皇帝親筆,也難怪陳宅在江南名聲響亮,與眾不同。

轉了一圈才知道,老宅要看土。正如朋友說的,海神廟可以不看,廟裡香火都是新的,算不得懷舊。可是,陳家的土是舊的。

這裡的土起碼有400年曆史了,這麼遙遠的土栽花種樹不足為奇,奇的就是這陳家的土,什麼也不栽,闢成一塊又一塊,圈起來,就那麼留白成後人矚目。

陳元龍也算得上園藝家了,400年前就弄起了園林小品,直到今天,都蠻新鮮的。你見過像神龕一樣供奉的土地麼?捏一撮回去,也算是懷舊有據了,400年的土,只是土,想想,都覺得靈氣十足。

海寧VS鹽官:海宴塘——錢江潮

如果說錢塘江是一場懷舊,鹽官的歷史又何嘗不是呢:2100年前的西漢,吳王劉濞在此煮海為鹽。這一煮,不僅煮出了一座富庶繁華的小城,更煮出了一段精彩絕倫的歷史,那就是鹽官。

相傳,由於錢塘江潮水常常沖毀海堤,危害百姓。乾隆皇帝到海寧巡視時決定建造海塘。由於潮水洶猛,海塘無法建造,為此監工大臣憂心忡忡。一天晚上,夜潮神託夢於大臣:只要鑄造一對鐵牛就能築起海塘。於是,雍正八年有了五座鐵牛,乾隆五年又鑄四座,分別置於錢塘江北側沿岸。可惜,文革時均被破壞,直到1986年才又恢復了這一景觀,分別置於佔鰲塔東西兩則,新鑄的鐵牛上仍保留了古時的鐵牛銘:“唯金克木蛟龍藏,唯土製水鬼蛇降,鑄犀作鎮奠寧塘,安瀾永慶報聖恩。”在民間,關於錢塘潮的傳說很多,以“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為最。這是因為農曆八月十八的潮汛最大,在民間流傳的卻是因為伍子胥怒不可遏,乘著素車白馬在錢塘江中奔騰吼叫,又說這一天是潮神誕生的日子,所以從南宋起便被定為觀潮節。

在鹽官看錢塘江大潮,人少,視野開闊,秋高氣爽,適合臨風而立,更適合觀潮時一切情緒的開合。即使表露無餘,也沒有人對你側目,因為和你一起觀潮的,也許只有你自己。

把視線調遠,眼神也開始空茫。人們都喜歡擁擠成一團去對岸的嘉興觀潮,每年觀潮節其間都會因為人山人海使一些人變成海童海女,一去無回。

鹽官不同,這裡只適合安靜著細細品味。鹽官不大,卻沉甸甸的厚實。我坐在堤壩上看日頭西斜,遠近無人。

安靜著看水,尤其是轟轟隆隆氣勢洶湧的潮水,水就有了迷惑力。潮水彭湃而來的時候,你會覺得所有的感官都在快速運動,連血液都在燃燒。那真是一次心靈的沸騰,瞬間就可以由生到死,不到2分鐘,一切都被淹沒,渺然無蹤。

你只能望著奔騰遠去的潮水,來不及回味。可以重來一次麼?我竟然這樣傻傻地呢喃。這不是碟片,可以快退慢進的。

這種美,這種震撼,你消化不了,只能恍惚。

望向遠處的天水茫茫,都說那邊就是嘉興,可是自古以來都沒人走過這條水路,因為錢塘江潮來潮去,只可觀之,無法駕馭。

這就是真正的江南,從海寧到鹽官,還有一個,看不見的嘉興。

  

江南故居
荷爾德林說:“人充滿勞績,但還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之上。”原來,從古到今,浪漫情懷都是人的本性之一,生活如詩,詩意地生活,把自己也變成詩,這樣的情懷如同一顆種子,一直埋藏在很多人的心中。當江南的風徐徐吹來,這顆種子就開始萌芽,甚至開花。

浪漫海寧:徐志摩故居

我問“海寧”這個名字,是不是“大海安寧”的意思,可是“海”又在哪裡呢?朋友聽罷哈哈大笑,批評我地理不夠好,說的話也沒有江南味道。原來早在6000年前,這裡就有人類繁衍生息,東漢建安八年(203年)建縣,稱鹽官縣,因其境東南瀕海,歷代不斷築修海塘以御潮汐之患,至清乾隆年間,築成長達二十多公里的魚鱗海塘,海水始寧,才易名為海寧,沿用至今。

去了徐志摩故居,才明白用“海水始寧”這四個字來詮釋海寧,是格外符合這座城市的。這裡的一切,都因為有了這個一生都在戀愛的情種詩人而充滿了詩意。

唯美浪漫。志摩的故居真像他的詩歌,紅牆灰磚,中西合壁,像極了舊上海的石庫門。臨街的青磚牆壁上有金庸的題字“詩人徐志摩故居”。這時才知道,金大俠原來是志摩的表弟,驚愕了片刻,想想,兩人也確有相似之處,都是孩子般的純淨,方覺人生真的如詩,充滿感嘆。

踩著當年德國進口的深黃印花地磚,我都有些不忍心,80年過去了,他的屋子卻一點沒褪味道,竟然有著古典的摩登味道,真像他的人,別具一格。

眉軒裡當初很摩登的唱機和打字機,如今卻是最讓遊客神往的行頭。我沒接觸過,所以看在眼裡,覺得那也是很詩意的物什。我讓朋友坐在唱機旁,雙手劃圈嘴裡哼唱,好像放一張西洋唱片一般,我則坐在書桌前在打字機上十指飛舞。好像,當年徐志摩就是這樣寫就《愛眉小扎》的。

志摩和小曼的臥室讓人瞠目,今天拿來做新房,依然夠檔次。從窗花到牆紙,都像詩,粉色的基調讓人的心癢癢的,愛情的顏色就是這樣的,而志摩的一生,好像一直在戀愛,永遠在戀愛。我始終沒研究明白他的臥室牆壁到底是什麼材質,任何款式的相機拍出來都像打了馬賽克的效果,泛著神祕的朦朧。

看了這麼摩登的房間,轉身,看看對面志摩母親的臥室,前妻張幼儀的臥室,看看廳堂看看門窗,看看羅漢床太師椅,真是“人間四月天”的感覺。除了新房,都是中國傳統樣式,四處透著舊中國書香門第大戶人家的氣息。這樣的傳統人家,竟然能走出另一種味道的徐志摩,想想,只是感慨。

古樸的東西適合懷舊,很難牽扯到浪漫。但是參觀徐志摩故居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浪漫。眉軒是浪漫,志摩母親和張幼儀的臥室是襯托浪漫,樓下的詩詞室是延續浪漫,掛滿了愛情詩,竟然還有瓊瑤的後來被譜了曲唱成流行歌的《一簾幽夢》。

最絕的是,後院普通的一口井水,也被這個天生情種的志摩貼上愛情的標籤,成了陸小曼的梳妝井,給後來人一個充分浪漫的理由。

鹽官懷舊:王國維的廚房、陳閣老宅的土地

海寧古代叫鹽官,現在鹽官隸屬海寧,真有點讓人犯暈。海寧小,鹽官更小,小就有小的好處。越是小地方,越能真實的觸控。

江南是水性的,難怪很多人選擇春天下江南。時值深秋初冬,遊人寥寥無幾,在王國維的家,可以坐他的床,摸他洗臉的銅盆,躺他的搖椅,看他的書,用他的筆墨……連廚房的鍋碗瓢盆都可以拿起來比劃比劃。無論歲月如何穿梭,有一些東西,看著,你就沉默得很徹底。比如這裡,這些發黃的記憶。

水缸、灶臺、碗櫃都雕著花,陳舊著新鮮,所謂色香俱全,想來就是這樣。

江南真是最配得起“精緻”、“靈秀”的地方,廚房裡的水瓢像小碗,連蒸籠、炒鍋也極其小巧的樣子。

比起徐志摩,王國維的故居有些寒磣,卻讓我的心一直沉沉的。他當年生活的條件很像陶淵明,一心求學問的人,想來,也只求“有得吃,有得穿,有得住”,足矣。人的心縱向挖得越深,在生活上的追求就越簡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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