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樹的守望

我喜歡這麼多的植物，可以輕易地列出它們的名字，可以自豪地說我摸過它的花朵啊我看見它們盛放。我總是寫一些我所愛的植物，再送給一個人，以茲留念。輪到你，恰好是桂花而已。
桂花有很好聞的香氣。我真是喜歡，就像我喜歡白玉蘭和梔子含笑的味道，就像我喜歡你骨瓷白的面板，就像我喜歡你褐色乾淨的眼睛。
然而恰恰這都是你的，而不是我的你的。
所以，就總是隔著一大叢桂花，擦身而過。錯，錯，錯。
桂樹據說是為躲避愛的某女神化的。因為桂花樹的阻隔錯過，大概確實沒有緣分。無論枝繁葉茂，無論花香馥郁，終究敵不過，無緣對面不相逢的詛咒。
時間會不會倒流啊，我總是看見一件事物想到我以前好像也這樣做過。我曾經以為這滿樹繁華的盛景，一定是前世今生不變的風景。事實證明，這只是去年今日不變的記憶而已。這就像我看見你想起來書上寫著有關裴行儉的文字。面板白皙，神采飛揚。他善用兵，是文韜武略的禮部尚書。你，卻只是安靜到沉默了一整天都沒有想到我。他是飛湍瀑流爭喧虺，你卻只是暗河，連水花都沒有一個。
仍舊是錯。
從樓梯到水房大約有20米，我就一直跟在你的後面。看你漫畫式的漂亮剪影和輪廓，一邊感嘆哎呀我們學校有這樣的孩子真是難得。
你卻知識陪你的同伴說話，或者是傾聽，偶爾點頭，卻始終不曾回頭。仍舊，只是錯。
我有時上樓會看見你，甚至在二樓的走廊可以看見三樓的你。我仰頭，你低頭，我們有1秒鐘的對視。然後是過往，然後是遺忘。
我妄想你記得我。
事實是這樣的。
開始時我們經常碰見。你輕鬆地哼著歌從我身邊走過，手裡提著漂亮的綠色磨沙口杯。後來你也從我身邊經過，只是變得沉默。最後我們不再見面，連偶遇也不曾。
就讓見了變成忘記。桂花開放至極，一夜便委數盡亡。細小的黃色花瓣落在草叢裡也不很明顯。就好像這一樹的盛景，全是幻想，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我有時真是殘忍。我不會因為看見你而加緊腳步，我不會因為桂花香而折枝，我不會因為留戀你而回首四顧，我不會因為桂花田田而心茫然，我不會因為和你有1秒鐘對視的交情去詢問你的名字，我不會因為桂花香銷而落淚。
因為不是至深，所以沒有情動。只是面對十月黃花，扼腕發出一聲喟嘆。閉上眼睛惆悵，卻因為開窗太久而冷到醒悟：沒有什麼比現實更加溫暖。
什麼想念，什麼紛擾，只是一縷煙紋，一絲雲脈，飄渺到遠方。桂花一榮一枯，而你，是盛放在桂花香氣裡氤氳出的易逝的回憶。
※本文作者：迦陵頻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