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山的藤

四月，順昌之行，我忘不了華陽山的藤。

當我的腳步踏上華陽山這片神奇的土地時，眼前滿山千姿百態的藤蔓斑斕其中，心中即刻漫上一種悠閒而古樸的心情，陶醉在這柔軟溫馨大自然的懷抱裡。

感謝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感謝這片原始森林，是它們造就了眼前濃綠如潑、雲煙浩淼的圖畫。一切都處於生命的原生狀態，樹林中那形態迥異的藤蔓纏繞隱伏著，似莽，似龍，似鷹，似船，似燈籠，似鞦韆……它們悄然發出的自然氣息，與青草、樹木、山水、奇石混合在一起，那是山外絕然沒有的清新沁人的馨香。

這裡是藤的世界，赤藤、紅藤、黃藤、葛葉藤、鴨腱藤、雷公藤，滿地都是盤根錯節的藤蔓，一不小心就可能絆個跟斗。林木之間亦是藤蔓交錯，分不清是藤纏樹，還是樹纏藤。低頭看去，有一根碗口粗的古藤，經過大自然滄桑之手的雕鑿，大部分的藤皮已經脫落，黑黢黢的藤體幾乎皺到了極致，堅硬的藤質只剩下一個精神的核心。我想，再高明的根藝雕塑家即使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把它雕刻得如此自然天成，其撼人心魄的美簡直令人膛目結舌。它的生長過程無疑是漫長的，是千百年，上萬年，還是更長？只有藤知道，大地知道。

在汩汩的山泉邊，飛流瀑布的谷澗旁，幽暗的巖洞裡，峭壁的懸崖上，山中每一個角落都迷漫著藤的身影。那密佈其中的各種奇形怪狀的藤莖、藤須、藤葉和藤根，一下子把我眼球攫住了。這哪裡還是普通的藤園，分明就是大自然演繹的藤的展覽館。

被雨水沖刷得很乾淨的樹林上，到處都陳列著那些極具時間感和歷史感的藤蔓，那殘損的銷魂蝕骨的美態，令人許久地對視凝思。有的藤蔓只剩一層薄薄白色的藤皮，有的藤疤節隱逸像戴著鑲邊的眼鏡，有的藤聳立在地上看似形體完好，可是腳一碰便噗地一聲軟綿綿倒在地上，有藤沉醉在幽澗中，愜意地呼吸大地的乳汁，有的藤纏懸在山崖上，磐石般牢牢地抓緊著大地……

當然，最自得的還是那些綠蔭如蓋正處於生命旺盛期的樹林中的藤蔓。依依相結的綠蔭，盤旋錯落在樹叢中，千百年折回勾連形成的貌離而神合，看去古樸、清韻、凝重而又剛毅，在林中樹木的映襯下，尤為顯得奪目耀眼。那條條的藤脈高高地掛在樹林中，好像一隻生命的發條，在悠悠的轉動中吟唱歲月綠色的旋律……

大山無語，那磅礴壯美的樹木就是它的語言，那千絲萬縷的藤就是它的記憶。陽光漏穿在林間迸射出七彩的光芒，微風輕拂，在樹梢上、藤莖中快活地跳舞。緊偎依在樹上的藤，點著頭，會意地笑了。它們無須一絲一縷地去辨別，兩顆相愛的心靈有一種神祕的交流，彼此間攜穿過愛的風雨，一點一滴互相滲透，形成柔和纖巧的和諧，創造出愛的永恆。

一種強烈的震撼已經讓我的心變得無法表達，剩下的就只有神祗般的敬畏了。

華陽山的藤綠意勃發的青春姿態，很自然地使人想起藤的王國風景，也許正是那許許多多令人回味的盤根錯節，構成華陽山生命的無窮奧祕。

　　

※本文作者：牧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