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深處的疼痛

每個人可能都有過跌摔的印象，或輕或重，而且會在腦海裡留下痕跡，或許一輩子都難以忘記。雖說傷痕早已癒合，疼痛早已消失，可是偶爾也會從記憶庫溜出來，忘記的過去大多不能回憶起來，唯有重重地摔倒跌倒的印記抹不去，毀不掉。這就是人生中體驗跌摔的滋味，也是生命的現象，我至今沒有找到科學的解釋的文字。
我七歲的時候，我從滁州的姑父家回到父母親的家。我姑父沒有生育，把我當寶貝，出生以後就在姑父家生活。家裡有個小院子，成天關在院子裡，姑父退休在家，我想溜都溜不出去。自然也沒有留下跌摔過的印痕。
跟隨父母后生存的環境變了。這是一個江西境內的小火車站，四面都是山包，出門就是高低不平的山路。一次在小路上跑，被石頭拌倒了，趴倒在泥巴路上，鼻子碰到了地面，鮮血直流。我疼痛難忍哇哇地大哭起來，哭聲驚動了大人。我母親來到我身邊，一把拉著我的手，有點兒生氣地說：“皮死了，呆不住的。”我一邊哭一邊跟著往家裡走。我父親站在門口說：“孩子摔那麼重，你怎麼還拽著他走！”
有一回，我看到車站候車室的天花板的一角上有個燕子窩。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拖來一個竹子做的梯子，記不起用什麼方法把梯子豎起來的，我順著梯子爬上去。可是梯子高度不夠，我只好伸手去夠鳥窩。不料身子一晃，撲通一聲墜落，我屁股先落地，腦袋轟的一下，痛感讓我傻了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我抬頭看看鳥窩，再也沒有勇氣去碰它，只好悻悻地離去。我懷疑我坐骨某處變形可能與童年時代的這次墜地有關。
掏鳥窩的一摔，我的心裡從此埋下對鳥的敬畏。隨後的歲月裡，我看到別人打鳥心裡就不舒服。家禽放在我面前讓我殺我卻手發軟，幫助母親宰過一隻雞，到了飯桌上我生出噁心，吃下去總覺得不對勁。發展到嚴重的時候竟不能看別人殺家禽。看了再吃烹調好的熟食心裡生出無名的難受。
少年時期騎腳踏車也有過一次難忘的慘烈的時刻。
高小快畢業的時候，我的同學不知從哪裡弄來一輛腳踏車，光光的兩個輪子，跟如今26寸的自行車輪子差不多。車架沒有一點兒漆，光溜溜的鐵器破爛不堪，連個坐墊也沒有，有幾根彈簧繃著。我看同學騎得有來有去的，好生羨慕。我不知哪裡跑出的膽子，竟要求也騎一下。這位同學說：“你會不會？”我說試試嘛！於是有人在後面扶住車，我就跨上去，使勁踩腳踏，車子竟然不會倒。我興致勃勃地在校園裡轉了幾圈，最後靠剎車停下來。我不會上車也不會下車。這是我平生頭一回接觸腳踏車。
好奇心被激活了，我與同學老九去街上租車學。租到車，我們不敢在街上騎，只好推著到學校。我繞過騎車轉圈這道坎，我直接學上車下車。歸還車時，我挺自信，騎著上街去。不想騎到大橋下坡的時候，前面來了汽車，路邊又有人。我情急之中忘記剎車，腦袋裡一片空白，徑直衝進路旁的一個大土坑裡，摔得個人仰馬翻。
人生中跌摔是偶然發生的也是必然要發生的，只是跌摔的程度輕重不同而已。人生從學步開始，到大步行走，再到能自如地跑步，學會生存到學會生活，總要體驗跌摔，體驗成長，體驗生命的成熟。
不能因為會跌跤會摔倒就不去學習生存，不能因為會挫折有坎坷就不去闖蕩。勇敢面對生存的挑戰，勇敢面對艱難困苦，記住：幸運者永遠都是敢於迎接挑戰的人。
生命深處的疼痛是人生歷程中的財富，是人生經驗的航標燈，也是人生的一面鏡子，更是人生奮鬥不息的推進器。
※本文作者：山谷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