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龍》卷十三
哀弔第十三
賦憲之諡,短折曰哀。哀者,依也。悲實依心,故曰哀也。以辭遣哀,蓋下流之悼,故不在黃髮,必施夭昏。昔三良殉秦,百夫莫贖,事均夭枉,《黃鳥》賦哀,抑亦詩人之哀辭乎?
暨漢武封禪,而霍嬗暴亡,帝傷而作詩,亦哀辭之類矣。降及後漢,汝陽主亡,崔瑗哀辭,始變前式。然履突鬼門,怪而不辭;駕龍乘雲,仙而不哀;又卒章五言,頗似歌謠,亦彷彿乎漢武也。至於蘇順、張升,並述哀文,雖發其情華,而未極其心實。建安哀辭,惟偉長差善,《行女》一篇,時有惻怛。及潘岳繼作,實鍾其美。觀其慮贍辭變,情洞悲苦,敘事如傳,結言摹詩,促節四言,鮮有緩句;故能義直而文婉,體舊而趣新,《金鹿》、《澤蘭》,莫之或繼也。
原夫哀辭大體,情主於痛傷,而辭窮乎愛惜。幼未成德,故譽止於察惠;弱不勝務,故悼加乎膚色。隱心而結文則事愜,觀文而屬心則體奢。奢體為辭,則雖麗不哀;必使情往會悲,文來引泣,乃其貴耳。
吊者,至也。詩云“神之吊矣”,言神至也。君子令終定諡,事極理哀,故賓之慰主,以至到為言也。壓溺乖道,所以不弔矣。又宋水鄭火,行人奉辭,國災民亡,故同吊也。及晉築虒臺,齊襲燕城,史趙蘇秦,翻賀為吊,虐民構敵,亦亡之道。凡斯之例,吊之所設也。或驕貴以殞身,或狷忿以乖道,或有志而無時,或美才而兼累,追而慰之,併名為吊。
自賈誼浮湘,發憤吊屈。體同而事核,辭清而理哀,蓋首出之作也。及相如之吊二世,全為賦體;桓譚以為其言惻愴,讀者嘆息。及卒章要切,斷而能悲也。揚雄吊屈,思積功寡,意深反騷,故辭韻沈膇。班彪、蔡邕,並敏於致詰。然影附賈氏,難為並驅耳。胡阮之吊夷齊,褒而無間,仲宣所制,譏呵實工。然則胡阮嘉其清,王子傷其隘,各其志也。禰衡之吊平子,縟麗而輕清;陸機之吊魏武,序巧而文繁。降斯以下,未有可稱者矣。
夫吊雖古義,而華辭末造;華過韻緩,則化而為賦。固宜正義以繩理,昭德而塞違,剖析褒貶,哀而有正,則無奪倫矣!
贊曰∶辭之所哀,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慟。
雖有通才,迷方失控。千載可傷,寓言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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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龍》卷七
樂府第七樂府者,聲依永,律和聲也。鈞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闋,爰及皇時。自《鹹》、《英》以降,亦無得而論矣。至於塗山歌於候人,始為南音;有娀謠乎飛燕,始為北聲;夏甲嘆於東陽,東音以發;殷整思於西河,西音以興:音聲推移,亦不一概矣。匹夫庶婦,謳吟土風,詩官採言,樂胥被律,志感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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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文心雕龍》的心得體會
在炎炎夏日裡,與書交往,暢遊書海,有左右逢源之樂,無橫逆加身之憂,何嘗不是一件樂事。捧起《每週一讀》,細細品味《文心雕龍-神思》篇,真是受益匪淺。《神思》篇,是講文意怎麼樣醞釀成熟,到用語言文辭來表達,接觸到文思的快慢,直到寫成後的修改,可說是創作總論。“神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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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龍》卷三二
熔裁第三十二情理設位,文采行乎其中。剛柔以立本,變通以趨時。立本有體,意或偏長;趨時無方,辭或繁雜。蹊要所司,職在熔裁,隱括情理,矯揉文采也。規範本體謂之熔,剪截浮詞謂之裁。裁則蕪穢不生,熔則綱領昭暢,譬繩墨之審分,斧斤之斫削矣。駢拇枝指,由侈於性;附贅懸肬,實侈於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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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龍》卷十五
諧讔第十五芮良夫之詩云∶“自有肺腸,俾民卒狂。”夫心險如山,口壅若川,怨怒之情不一,歡謔之言無方。昔華元棄甲,城者發睅目之謳;臧紇喪師,國人造侏儒之歌;並嗤戲形貌,內怨為俳也。又蠶蟹鄙諺,狸首淫哇,苟可箴戒,載於禮典,故知諧辭讔言,亦無棄矣。諧之言皆也,辭淺會俗,皆悅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