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鄉村
鄉村的冬夜是一首粗獷、豪放的宋詞,呼嘯的北風漫卷飛舞的雪花,淒厲的寒氣浸淫著村莊的角角落落,天地間昏黃黯淡,低矮的房舍抖抖瑟瑟地站立在冰天雪地間,做著春天的美夢。
築一座泥爐,燒三五段木炭,溫一壺陳年老酒,捧讀一兩卷古書,那是鄉村冬夜的極致。然若非文人墨客,這種寧靜致遠的雅趣是斷斷享受不到的。不過,獨自享受的樂趣還是有的。仍是那座泥爐,還是那三五段木炭,隨手找一兩塊地瓜,或一小捧黃豆,再或一小把玉米粒,那香噴噴誘人的味道立馬就氤氳於整座房間。狂風也好,大雪也好,寒氣逼人也好,都抵不過這種撩人的香味。在鄉村,冬夜烤地瓜、爆玉米花或黃豆,你要是從未享受過,那真是一段缺憾的人生經歷。
一襲柔媚的春風飄過,自是冬去春來。草長鶯飛,桃紅柳綠,大地一派生機盎然。溪頭的薺菜花,用清水洗淨,熱水一過,生拌涼調,或做成精巧別緻花樣繁多的水餃,味道清新爽口,真是人間的一道美味佳餚。在北方,一場春雨,各種野菜星星點點地從甦醒的泥土中鑽出來,灰灰菜,純菜,苦苦菜,魚腥草……這些菜啊,對於吃膩了魚肉的都市人來說,簡直就是人間仙品。萌動不久的柳芽,剛剛吐須的毛毛蟲,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走上大眾餐桌。其實啊,鄉村的春天,春天的鄉村,就是一道清新可口的菜蔬。
轉眼麥苗飄香已過,再後來打包出穗灌漿。悄悄走近麥田,摘三五支麥穗,躲到僻靜無人處,雙手輕輕一搓,吹掉麥殼,那沁人心脾的清香立馬讓你陶也醉也。別忘了注意四周,吃新麥,品香甜,只宜“偷”摘“偷”吃,否則,那樂趣情調定會大打折扣。
暑氣一到,三五場大雨驟降,鄉村的池塘就會滿滿蕩蕩,這正是魚肥蟹黃的時節。隨便走出家門,去池塘邊,水渠旁,甚或田地裡,都可以捕捉到各種型別的魚兒。草魚啊,青魚啊,鯽魚啊,鯰魚啊,鯉魚啊,泥鰍啊,大蟹啊……應有盡有,大點兒的帶回家,小一些的儘可放生。這時候的魚味道鮮美,最好的吃法並不需要太多的工序,洗淨,放入水中,加些常用的佐料即可,吃得就是那個鮮啊!其實,吃魚的味道遠不在“吃”,而在於捉的整個過程。看看清水渠內一群兒魚朝你靠近,屏住呼吸,雙手捏緊網繩,待到全部進入,猛提網繩,七八條几乎同樣大小的魚兒盡在網中,狂跳的心全是與生俱來的驚喜。
在北國的鄉村,夏天的美味遠不止這些,各種瓜類更是讓你魂不守舍。甜瓜,菜瓜,西瓜,黃瓜,白瓜……還有更多不知名的瓜……你只需走到田間地頭,向瓜棚裡的老漢說上三言兩語,就可以親手摘上一隻瓜。比如說西瓜吧,急切地開啟,紅瓤晃眼,清涼四溢,香甜濃烈。這時啊,說實話,再不吃就真有點對不住自己。看瓜的老漢看到你垂涎欲滴的模樣,定會翹起大拇指,笑哈哈把種瓜的酸甜苦辣如數家珍般向你細細道來。北方的瓜,雨水少,陽光足,味道甜美十足,這是南方的瓜所無法比擬的。鄉村的夏季,是蛙鳴蟬噪的時節,也是一道永遠也品咂不完的美餚。
秋天是成熟的季節,最具風味的瓜果兒紛紛走進農家小園。金黃金黃的玉米成熟了,成塊成塊的地瓜從泥土裡翻出,麻麻點點的花生一串兒一串兒的排放在田間,紅豔豔的沉甸甸的高梁穗兒在風中搖曳,飽滿豐碩的豆莢兒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不定的光彩,瓜果飄香:這真是一個令人心醉的時節。在僻遠的田地間做一個土爐,從不知誰家的莊稼地間摘一把豆,偷兩塊地瓜,抱回三兩穗玉米,收攏一些乾柴,幾個小朋友圍在一起,邊看小人書邊有滋有味吃這些剛剛出爐的香脆爽口的收穫,四十歲以上的有些鄉村經歷的中年人大都有過類似的回憶。鄉村的秋天,其實啊,就是一種遙遠的夢幻,那些酸酸甜甜的回憶中總要與美味相牽相連。
春種夏耘秋收冬藏,一年四季,北方的鄉村都是美。而最美還是美在味覺,美在舌尖。那兒有訴不完的鄉韻鄉情,有品不盡的菜蔬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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