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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選》文選卷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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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上
表者,明也,標也,如物之標表。言標著事序,使之明白,以曉主上,得盡其忠,曰表。三王已前,謂之敷奏。故尚書雲敷奏以言,是也。至秦並天下,改為表。總有四品:一曰章,謝恩曰章;二曰表,陳事曰表;三曰奏,劾驗政事曰奏;四曰駮,推覆平論,有異事進之曰駮。六國及秦、漢兼謂之上書,行此五事。至漢、魏已來,都曰表。進之天子稱表,進諸侯稱上疏。魏已前天子亦得上疏。
    薦禰衡表
     孔文舉范曄後漢書曰:孔融,字文舉,魯國人也。幼有異才,性好學,舉高第,拜御史,歷官至將作大匠,遷少府。曹操既積嫌忌,奏誅之。下獄棄市。
  臣聞洪水橫流,帝思俾乂,孟子曰: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尚書曰:湯湯洪水方割,有能俾乂。孔安國傳曰:俾,使;乂,治也。旁求四方,以招賢俊。尚書曰:旁求天下。孔安國曰:旁,非一方也。昔世宗繼統,將弘祖業,世宗,孝武廟號也。李奇漢書注曰:統,緒也。班固漢書紀述曰:世宗□ □,思弘祖業。疇諮熙載,群士響臻。尚書雲:帝曰:疇諮若時登庸。又曰:有能熙帝之載。班固漢書述曰:疇諮熙載,髦俊並作,響臻如應而至也。孫卿子曰:下之和上,譬響之應聲也。陛下睿聖,纂承基緒,陛下,謂獻帝也。班固高紀述曰:纂堯之緒。爾雅曰:纂,繼也。遭遇厄運,勞謙日仄。說文曰:遇,逢也。周易曰:勞謙君子有終吉。尚書曰: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昃,弗遑暇食。維嶽降神,異人並出。毛詩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

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質貞亮,英才卓躒。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西都賓曰:卓躒諸夏。卓躒,絕異也。躒,力角反。初涉藝文,升堂睹奧,論語雲: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爾雅曰:西南隅謂之奧。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暫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淮南子曰:所謂真人者,性合於道也。弘羊潛計,安世默識,以衡準之,誠不足怪。漢書曰:桑弘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拜侍中。又曰:張安世,字少孺,為郎。上行幸河東,嘗亡書三篋,詔問莫能知,唯安世識之,具作其事。後復購得書以相校,無所遺失。上奇其能,擢為尚書令。忠果正直,志懷霜雪,見善若驚,疾惡若讎。國語,楚藍尹亹謂子西曰:夫闔廬聞一善言若驚,得一士若賞。謝承後漢書曰:張儉清潔中正,疾惡若讎。任座抗行,史魚厲節,殆無以過也。呂氏春秋曰:魏文侯飲,問諸大夫:寡人何如主也?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克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不肖君也。文侯不悅。次及翟璜,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悅。文子曰:傲世賤物,士之抗行也。廣雅曰:抗,舉也。論語,子曰:直哉史魚!廣雅曰:厲,高也。

《文選》文選卷第三十七

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史記,趙簡子曰: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使衡立朝,必有可觀。論語,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又曰:必有可觀者焉。漢書,成帝詔曰:舉博士,使卓然可觀。飛辯騁辭,溢氣坌湧,坌,湧貌也。坌,步寸切。解疑釋結,臨敵有餘。七略曰:解紛釋結,反之於平安。昔賈誼求試屬國,詭系單于;漢書,賈誼曰: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必系單于之頸而制其命。說文曰:詭,責也。自責必系單于也。漢書曰:況自詭滅賊。終軍欲以長纓,牽致勁越。漢書曰:南越與漢和親,乃遣終軍使南越說其王,欲令入朝,比內諸侯。軍自請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說文曰:組綦小者為冠纓。弱冠慷慨,前代美之。說文曰:慷慨壯士,不得志於心。賈誼、終軍皆年十八,故曰弱冠。近日路粹嚴象,亦用異才擢拜臺郎,衡宜與為比。典略曰:路粹,字文蔚,少學於蔡邕,高才,與京兆嚴象拜尚書郎。象以兼有文武,出為揚州刺史。粹後為軍謀祭酒,與陳琳、阮瑀等典記室。如得龍躍天衢,振翼雲漢,李陵詩曰:策名於天衢。班固漢書述曰:攀龍附鳳,並集天衢。毛詩曰:倬彼雲漢。揚聲紫微,垂光虹蜺,春秋合誠圖曰:北辰其星七,在紫微中也。屍子曰:虹蜺為析翳。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門之穆穆。兩都賦序曰:內設金馬、石渠之署。尚書曰:賓於四門,四門穆穆。鈞天廣樂,必有奇麗之觀;史記,趙簡子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夫鈞天,廣樂九奏萬□,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帝室皇居,必畜非常之寶。應劭漢官儀曰:帝室,猶古言王室。尚書曰:所寶惟賢,則邇人安。若衡等輩不可多得。激楚陽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貪;楚辭曰:宮庭震驚發激楚。王逸曰:激楚,清聲也。淮南子曰:足蹀陽阿之舞。飛兔騕 烏鳥□,絕足奔放,良樂之所急也。呂氏春秋曰:飛兔、騕□,古之俊馬也。又曰:古善相馬者,若趙之王良,秦之伯樂,尤盡其妙也。臣等區區,敢不以聞。李陵書曰:區區之心。廣雅曰:區區,愛也。

陛下篤慎取士,必須效試,乞令衡以褐衣召見。 漢書,劉敬曰:臣衣褐,衣褐見。無可觀採,臣等受面欺之罪。漢書曰:上以張湯懷詐面欺。

文選考異
  薦禰衡表:袁本、茶陵本“表”下有“一首”二字。案:有者是也。後每題下盡同,卷首所列子目亦同。下卷放此。
  陛下睿聖:茶陵本“睿”作“叡 ”,雲五臣作“睿”。袁本雲善作“叡”。案:範書作 “叡”,此尤以五臣亂善。

注“具作其事”:陳雲“作”, “上”誤。今案:汪文盛刻班書是“作”字,章懷注範書引亦是“作”字,陳所說非也。

注“無所遺失”:袁本“失”下有“也”字。茶陵本無。此初有而脩去之。

掌技者之所貪:茶陵本“技”作 “伎”,雲五臣作“技”。袁本作“技”,無校語。案:袁用五臣也。範書作“臺牧”,章懷注諸本並作“臺牧”,未詳其義。融集作“堂牧”。汪文盛刻範書如此,其實“堂牧”即“掌技”之偽耳。“伎”、“技”同字,或選所據融集作“伎”也。

注“古善相馬者”:袁本、茶陵本“古”下有“者”字,此初有而脩去之。案:“者” 當作“之”,所引觀表篇文也。七發與吳季重書注作“ 之”,是;七命注及此作“者”,非。

 出師表蜀志曰:建興五年,亮率軍北駐漢中,臨發上疏。
     諸葛孔明蜀志雲:諸葛亮,字孔明,琅邪人也。時先主屯新野,徐庶謂先主曰:諸葛孔明乃臥龍也,將軍豈欲見之乎?先主遂詣見之。及即帝位,拜為丞相。後主即位,十二年卒。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徂。孟子曰:君子創業垂統。今天下三分,益州罷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歲以秋為功畢,故以喻時之要也。馮衍與田邑書曰: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馳馬之秋。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亡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遇,欲報之於陛下也。遇,謂以恩相接也。史記,豫讓曰:以國士遇我。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志士之氣,漢書,谷永上書曰:王法納乎聖聽。莊子,盜跖曰:此父母之遺德也。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方言曰:菲,薄也。郭璞曰:微薄也。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毛詩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何休公羊傳注曰:否,不也。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於宜反董允等,楚國先賢傳曰:郭攸之,南陽人,以器業知名。蜀志曰:費禕,字文偉,江夏人也。後主襲位,亮上疏曰:侍中郭攸之、費禕。然攸之與禕俱為侍中。又曰:董允,字休昭,後主襲位,遷黃門侍郎。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諮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也。將軍向寵,蜀志曰:向寵,襄陽人也,建興元年為中部督,典宿衛兵,遷中領軍。性行淑均,曉暢軍事,廣雅曰:暢,達也。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諮之,必能使行陣和穆,優劣得所也。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士,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也。桓、靈,後漢二帝,用閹□所敗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蜀志曰:建興二年,陳震拜尚書。又曰:諸葛亮出駐漢中,張裔領留府長史。又曰:蔣琬遷參軍,統留府事。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說苑,唐且謂秦王曰:王聞布衣之士怒乎?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論語,子張曰:在邦必聞。又,孔子曰:在邦必達。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猥,猶曲也。言己曲蒙先帝自枉屈而來也。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漢晉春秋曰:諸葛亮家於南陽之鄧縣。荊州圖副曰:鄧城舊縣西南一里,隔沔有諸葛亮宅,是劉備三顧處。劉歆七言詩曰:結構野草起室廬。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趙岐孟子章指曰:千載聞之,猶有感激也。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裴松之蜀志注曰:案劉備以建安十三年敗,遣亮使吳,亮以建興五年抗表北伐。自傾覆至此整二十年。然則備始與亮相遇,在軍敗前一年也。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蜀志曰:先主於永安病篤,召亮成都,屬以後事,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業。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度瀘,深入不毛。蜀志曰:建興元年,南中諸部並皆叛亂。三年春,亮率眾徵之,其秋悉平。漢書曰:瀘水出 □柯郡句町縣。史記,鄭襄公曰:君王錫不毛之地,使復得改事君王。何休曰:磽埆不生五穀曰不毛。句,求俱切;町,庭冷切。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帥三軍,北定中原。爾雅曰:獎,勸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廣雅曰:駑,駘也,謂馬遲鈍者。毛萇詩傳曰:攘,除也。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臣之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禕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責攸之禕允等咎,以章其慢。蜀志載亮表雲:若無興德之言,則戮允等以章其慢。今此無上六字,於義有闕,誤矣。陛下亦宜自課,以諮諏足俱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王逸楚辭注曰:課,試也。毛詩曰:載馳載驅,周爰諮諏。毛萇曰:訪問於善為諮,諮事為諏。論語曰:子所雅言。南都賦曰:奉先帝而追孝。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文選考異
  注“後主即位十二年卒”:茶陵本無“即位十二年卒”六字。此一節注,茶陵並五臣於善,袁並善於五臣,恐尤亦非其舊。
  而中道崩徂:袁本、茶陵本“徂 ”作“殂”。案:此尤改之也。二本是,蜀志正作“殂 ”。

亡身於外者:袁本雲善作“亡” 。茶陵本雲五臣作“忘”。案:各本所見皆非也,“亡 ”但傳寫誤。何校“亡”改“忘”。蜀志正作“忘”。

注“桓靈後漢二帝用閹□所敗也 ”:袁本無“用閹□所敗”五字。茶陵本並善入五臣有之。尤所見同茶陵而誤衍。

注“荊州圖副曰”:袁本、茶陵本無“副”字,是也。

注“爾雅曰獎”:袁本、茶陵本 “爾”作“小”,是也。

至於斟酌損益:茶陵本“損”作 “規”,雲五臣作“損”。袁本雲善作“規”。案:蜀志本傳作“損”,董允傳作“規”。尤延之依本傳改,不知乃以五臣亂善也。

責攸之禕允等咎以章其慢:何校雲董允傳所載與本傳微不同,本傳無“若無興德之言” 六字,作“責攸之禕允等之慢以彰其咎”。案:袁本所見善與尤無異,較本傳但少“之”字,“彰”作“章” ,“
慢”、“咎”互易。其五臣則與本傳同。茶陵本輒於正文依善注所引董允傳添改,作“若無興德之言則戮允等”云云,與注不相應,大誤。且善但謂當有上六字,未嘗欲並改“責攸之禕允”以下也,更屬誤中之誤矣。

深追先帝遺詔:袁本、茶陵本無 “遺詔”二字。案:蜀志有,尤延之依以校添也。此初刻仍無,與二本同。

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袁本、茶陵本無“激今”二字。案:蜀志有,尤延之依以校添也。此初刻仍無。

 求自試表魏志曰:太和二年,植還雍丘。植常自憤怨,抱利器而無所施,上疏求自試。

  曹子建

臣植言:臣聞士之生世,入則事父,出則事君。 論語,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事父尚於榮親,事君貴於興國。故慈父不能愛無益之子,仁君不能畜無用之臣。墨子曰: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夫論德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量能而受爵者,畢命之臣也。史記,樂毅報燕惠王書曰: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孫卿子曰:論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君子之所長也。屍子曰:君子量才而受爵,量功而受祿。故君無虛授,臣無虛受;王符潛夫論曰:故明王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虛受。虛授謂之謬舉,虛受謂之尸祿。詩之素餐,所由作也。韓詩曰:何謂素餐?素者,質也。人但有質樸而無治民之材,名曰素餐。尸祿者,頗有所知,善惡不言,默然不語,苟欲得祿而已,譬若屍矣。昔二虢不辭兩國之任,其德厚也;左氏傳,晉侯假道於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王卿士,勳在盟府。孫卿子曰:德厚者進,廉節者起。旦奭不讓燕魯之封,其功大也。史記曰:武王殺紂,封周公旦於少昊之墟曲阜,是為魯公。又曰:周武王封召公奭於燕。

今臣蒙國重恩,三世於今矣。三世,謂文、武、明也。正值陛下昇平之際,陛下,明帝也。孝經鉤命決曰:明王用孝,昇平致譽。沐浴聖澤,潛潤德教,可謂厚幸矣。史記,太史公:成王作頌,沐浴膏澤。孝經曰:德教加於百姓。而位竊東藩,爵在上列,論語,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漢書,中山靖王曰:位雖卑也,得為東藩。身被輕暖,口厭百味,孝經援神契曰:甘肥適口,輕暖適神。墨子曰: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暖。崔駰七依曰:雍人調膳,展選百味。目極華靡,耳倦絲竹者,爵重祿厚之所致也。鄭玄禮記注曰:致之言至也。退念古之受爵祿者,有異於此,皆以功勤濟國,輔主惠民。爾雅曰:濟,益也。今臣無德可述,無功可紀,若此終年,無益國朝,將掛風人彼己之譏。毛詩,彼己之子,不稱其服。是以上慚玄冕,俯愧朱紱。周禮曰:王之五冕,玄冕朱裡。禮記曰:諸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蒼頡篇曰:紱,綬也。

方今天下一統,九州晏如,尚書大傳曰:周公一統天下,合和四海。然一統謂其統緒也。顧西尚有違命之蜀,東有不臣之吳。使邊境未得稅甲,謀士未得高枕者,爾雅曰:稅,舍也。漢書,賈誼曰:陛下高枕垂統,無山東之憂。誠欲混同宇內,以致太和也。法言曰:或問太和,曰:其在唐、虞、成、周也。李軌曰:天下太和。故啟滅有扈戶而夏功昭,尚書曰: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史記曰:啟遂滅有扈氏,天下鹹朝夏。成克商奄而周德著。尚書曰: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命。孔安國曰:三監,管、蔡、商也。淮夷,徐奄之屬。史記曰:成王東伐淮夷徐奄。今陛下以聖明統世,將欲卒文武之功,繼成康之隆。假周之令德,以喻魏之先王也。臣瓚漢書注曰:統,總覽也。毛詩序曰:文、武之功,起於後稷。春秋歷序曰:成、康之隆,澧泉湧。簡良授能,以方叔邵虎之臣,鎮衛四境,為國爪牙者,可謂當矣。爾雅曰:簡,擇也。毛詩曰:方叔□止,其車三千。又曰:江、漢之滸,王命邵虎。又曰:祈父予王之爪牙。然而高鳥未掛於輕繳,淵魚未懸於鉤餌者,恐釣射之術,或未盡也。高鳥、淵魚,喻吳、蜀二主也。昔耿弇不俟光武,亟擊張步,言不以賊遺於君父也。東觀漢記曰:耿弇討張步,陳俊謂弇曰: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弇曰:乘輿且到,臣子當擊牛釃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賊虜遺君父邪?及出大戰,自旦及昏,大破之。弇,古含切。故車右伏劍於鳴轂,雍門刎首於齊境,說苑曰:越甲至齊,雍門狄請死之,齊王曰:鼓鐸之聲未聞,矢石未交,長兵未接,子何務死?知為人臣之禮邪?雍門狄對曰:臣聞之,昔王田於囿,左轂鳴,車右請死之。王曰:子何為死?車右曰:為其鳴吾君也。王曰:左轂鳴此者,工師之罪也,子何為死?車右曰:吾不見工師之乘,而見其鳴吾君也。遂刎頸而死。有之乎?齊王曰:有之。雍門狄曰:今越甲至,其鳴吾君,豈左轂之下哉?車右可以死左轂,而臣獨不可以死越甲邪?遂刎頸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齊王葬雍門子以上卿。若此二子,豈惡生而尚死哉?誠忿其慢主而陵君也。夫君之寵臣,欲以除害興利,屍子曰:禹興利除害,為萬民種也。臣之事君,必以殺身靜亂,以功報主也。昔賈誼弱冠,求試屬國,請系單于之頸而制其命;終軍以妙年使越,欲得長纓佔其王,羈致北闕。賈誼、終軍,已見薦禰衡表。爾雅曰:佔,隱也。郭璞曰:隱度之。此二臣豈好為誇主而耀世俗哉?志或鬱結,欲逞才力輸能於明君也。昔漢武為霍去病治第,辭曰:“匈奴未滅,臣無以家為?”漢書文也。固夫憂國忘家,捐軀濟難,忠臣之志也。趙岐孟子章指曰:憂國忘家。

今臣居外,非不厚也;而寢不安席,食不遑味者,伏以二方未克為念。戰國策曰:秦王告蒙驁曰:寡人一城圍,食不甘味,臥不便席。伏見先武皇帝武臣宿兵,年耆即世者有聞矣;左氏傳子朝曰:太子壽早夭即世。雖賢不乏世,宿將舊卒,猶習戰也。史記曰:王翦宿將,始皇師之。竊不自量,志在效命,庶立毛髮之功,以報所受之恩。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詔,效臣錐刀之用, 文子曰:欲治之主不世出。東觀漢記,黃香上疏曰:以錐刀小用,蒙見宿留也。使得西屬大將軍,當一校之隊,魏志曰:太和二年,遣大將軍曹真擊諸葛亮於街亭。司馬彪漢書曰:大將軍營伍部校尉一人。若東屬大司馬,統偏師之任。魏志曰:太和二年,大司馬曹休率諸軍至皖。臣瓚漢書注曰:統,由總覽也。必乘危躡險,騁舟奮驪,禮記曰:夏後尚黑,戎事乘驪。鄭玄雲:馬黑色曰驪。突刃觸鋒,為士卒先。漢書,伍被曰:大將軍當敵勇,常為士卒先。雖未能禽權馘亮,庶將虜其雄率,殲其醜類,鄭玄毛詩箋曰:馘,所獲之左耳也。爾雅曰:殲,盡也。又曰:醜,眾也。必效須臾之捷,以滅終身之愧,杜預左氏傳注曰:捷,獲也。使名掛史筆,事列朝榮,雖身分蜀境,首懸吳闕,猶生之年也。北征賦曰:首身分而不寤。漢武帝遣使者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懸於漢北闕。傅武仲與荊文姜書曰: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如微才不試,沒世無聞,論語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徒榮其軀而豐其體,生無益於事,死無損於數,虛荷上位而忝重祿,禽息鳥視,終於白首,鄭玄周禮注曰:凡鳥獸未孕曰禽。此徒圈牢之養物,非臣之所志也。說文曰:圈養獸閒也。鄭玄周禮注曰:牢,閒也。流聞東軍失備,師徒小衄,漢書,王音曰:失行流聞。魏志曰:休至皖,與吳將陸遜戰於石亭,敗績。衄,猶挫折也。輟食棄餐,奮袂攘衽,撫劍東顧,而心已馳於吳會矣。鄭玄周禮注曰:攘,卻也,謂卻扱衽也。左氏傳曰:子朱撫劍從之。

臣昔從先武皇帝,南極赤岸,東臨滄海,西望玉門,北出玄塞,七發曰:凌赤岸,彗扶桑。山謙之南徐州記曰:京江,禹貢北江,有大濤,濤至乘北激赤岸,尤更迅猛。漢書,燉煌郡龍勒縣有玉門關。玄塞,長城也。北方色黑,故曰玄。伏見所以行軍用兵之勢,可謂神妙矣。孫子曰:兵與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兵者不可預言,臨難而制變者也。孫卿曰:水因地而制行,兵因敵而制勝。志欲自效於明時,立功於聖世。每覽史籍,觀古忠臣義士,出一朝之命,以殉國家之難,司馬遷書曰:李陵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身雖屠裂,而功銘著於景鍾,名稱垂於竹帛,未嘗不拊心而嘆息也。國語,晉悼公曰:昔克路之役,秦來圖敗晉攻,魏顆以其身卻退秦師於輔氏,親止杜回,其勳銘於景鍾。韋昭曰:景鍾,景公鍾也。墨子曰:以其功書於竹帛,傳遺後子孫也。 臣聞明主使臣,不廢有罪。故奔北敗軍之將用,秦魯以成其功;史記曰:秦繆公使百里奚子孟明視、蹇叔子西乞術及白乙丙將兵襲鄭,晉發兵遮秦兵於殽,虜秦三將以歸。後還秦三將,穆公復三人官秩,復使將兵伐晉,大敗晉人,以報殽之役。又曰:曹沬者,魯人也,以勇力事魯莊公。為魯將,與齊戰,三敗三北,魯莊公懼,乃獻遂邑之地以和,猶復以為將。齊桓公許與魯會於柯而盟,桓公與莊公既盟於壇上,曹沬執匕首劫齊桓公,公問曰:子將何欲?曹沫曰:齊強魯弱,而大國侵魯,亦已甚矣。今魯城壞即壓境,君其圖之。桓公乃許盡還魯之侵地。曹沬三戰所亡,盡復於魯。絕纓盜馬之臣赦,楚趙以濟其難。說苑曰:楚莊王賜群臣酒,日暮,華燭滅,有引美人衣者,美人援絕冠纓,告王知之。王曰:賜人酒醉,欲顯婦人之節,吾不取也。乃命左右勿上火,與寡人飲,不絕纓者不歡也。群臣纓皆絕,盡歡而去。後與晉戰,引美人衣者五合五獲,以報莊王。呂氏春秋曰:昔者秦繆公乘馬右服失之,野人取之,繆公自往求之,見野人方將食之於岐山之陽。繆公笑曰:食駿馬之肉,不飲酒,餘恐傷汝也。遍飲而去。韓原之戰,晉人已環繆公之車矣,晉樑靡已扣公左驂矣,野人嘗食馬於岐山之陽者三百有餘人,畢力為繆公疾鬥於車下,遂大克晉,及獲惠公以歸。此秦而謂之趙者。史記曰:趙氏之先,與秦共祖。然則以其同祖,故曰趙焉。臣竊感先帝早崩,威王棄代,先帝,謂文帝也。魏志曰:任城王彰薨,諡曰威。臣獨何人,以堪長久?常恐先朝露,填溝壑,漢書,李陵謂蘇武曰:人如朝露。列女傳,樑寡婦曰:妾之夫,先犬馬填溝壑。墳土未乾,而身名並滅。漢書,霍禹曰:將軍墳土未乾。李巨集武功歌曰:身非金石,名俱滅焉。臣聞騏驥長鳴,伯樂昭其能;戰國策,楚客謂春申君曰:昔騏驥駕車吳阪,遷延負轅而不能進,遭伯樂,仰而長鳴,知伯樂知己也。今僕屈厄日久,君獨無意使僕為君長鳴也。盧狗悲號,韓國知其才。戰國策曰:齊欲伐魏,淳于髡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壯犬也;東郭俊者,海內之狡兔也。韓子盧逐東郭俊,環山者三,騰山者五,兔極於前,犬廢於後,犬兔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而擅其功。今齊、魏相持,臣恐強秦、大楚承其後,有田父之功。高誘曰:韓國之盧犬,古之名狗也,然悲號之義未聞也。是以效之齊楚之路,以逞千里之任,齊、楚,言遠也。孫卿子曰:夫驥一日而千里也。試之狡兔之捷,以驗搏噬之用。今臣志狗馬之微功,竊自惟度,終無伯樂韓國之舉,是以於邑而竊自痛者也。楚辭曰:長呼吸以於悒。王逸曰:於悒,啼貌。夫臨博而企竦,聞樂而竊抃者,或有賞音而識道也。說文曰:博,局戲也。大箸十二棋。又曰:企,舉踵也。竦,猶立也。說文曰:抃,拊也。昔毛遂,趙之陪隸,猶假錐囊之喻,以寤主立功;史記曰:秦之圍邯鄲,趙使平原君求救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有勇力武備具者二十人俱,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毛遂前自贊於平原君,平原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幾年於此矣?遂曰:三年於此矣。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俗,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勝未有所聞。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也。平原君竟與毛遂偕十九人。平原君與楚合從,日出而言,日中不決。毛遂按劍歷階而上曰: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楚王曰:唯,謹奉社稷以從。何況巍巍大魏多士之朝,而無慷慨死難之臣乎!

夫自炫玄遍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也;越絕書曰:范蠡其始居楚,之越,越王與言盡日,大夫石賈進曰:炫女不貞,炫士不信。客歷諸侯,渡河津,無因自致,殆不真賢也。干時求進者,道家之明忌也。莊子曰:功成者隳,名成者虧,孰能去功與名,而還與眾人。而臣敢陳聞於陛下者,誠與國分形同氣,憂患共之者也。 呂氏春秋曰:父母之於子也,子之於父母也,一體而分形,同氣血而異息,痛疾相救,憂思相感,生則相歡,死則相哀,此之謂骨肉之親也。冀以塵露之微,補益山海;謝承後漢書,楊喬曰:猶塵附泰山,露集滄海,雖無補益,款誠至情,猶不敢嘿也。螢燭末光,增輝日月。淮南子曰:人主之居也,如日月之明也。是以敢冒其醜而獻其忠,必知為朝士所笑。聖主不以人廢言,論語,子曰:君子不以人廢言。伏惟陛下少垂神聽,臣則幸矣。

文選考異
  注“謂文武明也”:陳雲“文武” 當乙,是也。各本皆倒。
  注“史記太史公”:陳雲“公” 下脫“曰”字,是也。各本皆脫。

俯愧朱紱:茶陵本“愧”下校語云五臣從“□”。袁本雲善從“
女”。此亦以五臣亂善。下文“以滅終身之愧”,二本所見亦當善作“媿”,失著校語,非。魏志皆作“愧”。

注“尚書曰啟”:袁本、茶陵本 “曰”上有“序”字。此初有而脩去之。案:有者是也。下“尚書曰武王崩”,各本皆脫“序”字。

注“春秋歷序曰”:案:“歷” 上當有“命”字。各本皆脫。又勸進表注所引春秋歷序,亦脫“命”字。

注“左轂鳴此者工師之罪也”:案:“此者”當作“者此”。袁本亦誤倒。茶陵本並善入五臣,全非。裴松之注引正作“者此”。

欲以除害興利:袁本、茶陵本“ 害”作“患”。案:魏志作“患”。二本是也。

必以殺身靜亂:袁本、茶陵本無 “以”字。案:魏志有,蓋尤據之添也。

而耀世俗哉:袁本雲善作“燿” 。茶陵本作“燿”,雲五臣作“
曜”。案:魏志作“燿”,尤改非。

志或鬱結:袁本、茶陵本雲善無 “志”字。案:魏志有,二本所見或傳寫脫,尤添之,是也。

伏以二方未克為念:何校雲魏志 “伏”作“但”。案:今本魏志亦作“伏”,何所據者未見,存之以俟再詳。

伏見先武皇帝:袁本、茶陵本無 “武皇”二字。案:魏志有,蓋尤據之添也。

猶習戰也:袁本、茶陵本“猶” 作“由”。案:魏志作“猶”,蓋尤據之改也。

注“統由總覽也”:袁本、茶陵本“由”作“猶”,是也。

事列朝榮:何校雲魏志“榮”作 “策”。陳雲作“策”為是。各本皆形近之偽字耳。

注“左氏傳曰子朱撫劍從之”:袁本、茶陵本無此十字。

注“濤至乘北”:陳雲“乘”上脫“江”字,是也。各本皆脫。案:七發注引有。

注“昔克路之役”:何校“路” 改“潞”,陳同,是也。各本皆誤。答臨淄侯箋、褚淵碑文、頭陀寺碑文注誤與此同。

注“秦來圖敗晉攻”:何校“攻 ”改“功”,陳同,是也。各本皆偽。

注“三敗三北”:茶陵本“敗” 下無“三”字,是也。袁本亦衍。

注“遍飲而去”:袁本“去”下有“之”字,此初有而脩去之。茶陵本並善入五臣,無此字。案:所引愛士篇文,彼亦無此字。

注“及獲惠公以歸”:何校“及 ”改“反”,陳同,是也。各本皆誤。

注“然則以其同祖”:案:“則 ”字不當有。各本皆衍。

注“李巨集武功歌曰”:陳雲“巨集 ”,“尤”誤,是也。各本皆誤。

注“東郭俊者”:茶陵本“俊” 作“□”,袁本亦作“俊”。案:各本皆偽也,當作“ 逡”。下同。

注“猶不敢嘿也”:袁本、茶陵本重“嘿”字,是也。

螢燭末光:何校雲“螢”一作“ 熒”。案:魏志作“熒”,古字通。但選文與國志非必全同,今各本則皆作“螢”也。

 求通親親表魏志曰:太和五年,植上疏求存問親戚,自因致其意也。
     曹子建
  臣植言:臣聞天稱其高者,以無不覆;地稱其廣者,以無不載;日月稱其明者,以無不照;禮記,子夏問曰: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此之謂三無私。江海稱其大者,以無不容。管子曰: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墨子曰: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己也,故能大。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論語文也。夫天德之於萬物,可謂弘廣矣。蓋堯之為教,先親後疏,自近及遠。其傳曰: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孔安國曰:能明俊德之士,任用之,以睦高祖玄孫之親也。又曰:既,已也。百姓,百官也。言化九族而平和章明也。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鄭玄禮記注曰:崇,猶尊也。其詩曰: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毛萇曰:刑,法也。鄭玄雲:御,治也。寡妻,寡有之妻。文王以禮接其妻,至於宗族,又能為政,治於家邦。是以雍雍穆穆,風人詠之。毛詩曰:有來雍雍。又曰:天子穆穆。昔周公吊管蔡之不鹹,廣封懿親,以藩屏王室。左氏傳,富辰曰:周公吊二叔之不鹹,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室。馬融曰:二叔,管、蔡也。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左氏傳曰:滕侯、薛侯來朝,爭長,公使羽父請於薛侯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誠骨肉之恩,爽而不離; 漢書,宣帝詔曰:蓋聞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親,粲而不殊。如淳曰:粲或為散。爾雅曰:爽,差也。親親之義,寔在敦固;禮記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仁而遺其親者也。孟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

伏惟陛下,諮帝唐欽明之德,尚書曰:放勳欽明。體文王翼翼之仁,毛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惠洽椒房,恩昭九親,漢舊儀曰:皇后稱椒房。詩,椒聊之實,蔓延盈升,美其繁興。九親,猶九族。群后百僚,番休遞上。列子曰:巨鰲迭為三番。江偉上便宜曰:上下郎吏計作四五番休。執政不廢於公朝,下情得展於私室,親理之路通,慶弔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論語,子貢問曰: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三略曰:良將恕己而治人。又曰:推惠施恩,士力日新。至於臣者,人道絕緒,禁固明時,臣竊自傷也。左氏傳曰:申公巫臣奔晉,子反請以重幣錮之。杜預曰:禁固勿仕也。錮與固通。不敢乃望交氣類,脩人事,敘人倫。 謝承後漢書曰:桓礹鄙營氣類。毛詩序曰:成孝敬,厚人倫。近且婚媾不通,兄弟永絕,吉凶之問塞,慶弔之禮廢。恩紀之違,甚於路人;蘇子卿詩曰:誰為行路人。隔閡之異,殊於胡越。淮南子曰:自其異者視之,肝膽胡越。許慎曰:胡在北方,越在南方。今臣以一切之制,永無朝覲之望,漢書音義曰:一切,權時也。至於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尚書考靈耀曰:建用皇極。宋均曰:建,立也。皇,大;極,天也。崔駰達旨曰:攀臺階,窺紫闥。然天寔為之,謂之何哉! 毛詩國風文。退省諸王常有慼慼具爾之心。毛詩曰:慼慼兄弟,莫遠具爾。願陛下沛然垂詔,孟子曰:油然作雲,沛然下雨。使諸國慶問,四節得展,以敘骨肉之歡恩,全怡怡之篤義,論語,子曰:兄弟怡怡如也。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歲得再通,毛詩曰:豈無膏沐。齊義於貴宗,等惠於百司。如此,則古人之所嘆,風雅之所詠,復存於聖世矣。

臣伏自思惟,豈無錐刀之用。東觀漢記,黃香上疏曰:以錐刀小用,蒙見宿留。及觀陛下之所拔授,若臣為異姓,竊自料度,不後於朝士矣。若得辭遠遊,戴武弁,蔡邕獨斷曰:遠遊冠者,王侯所服。傅子曰:侍中冠武弁。解朱組,佩青紱,朱組綬,已見自試表注。漢書曰:凡二千石以上銀印青綬。駙馬奉車,趣得一號,漢書曰:奉車都尉掌御乘輿車,駙馬都尉掌駙馬。說文曰:駙,近也。安宅京室,執鞭珥筆,論語,子曰: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范曄後漢書,岑彭謂朱鮪曰:彭往者得執鞭侍從。珥筆,戴筆也。漢書,趙邛曰:張安世持橐簪筆。張晏曰:近臣負橐簪筆從也。出從華蓋,入侍輦轂,劉歆遂初賦曰:奉華蓋於帝側。胡廣漢官解故注曰:轂下,諭在輦轂之下,京兆之中。承答聖問,拾遺左右,漢書曰:議郎掌顧問應對。又曰:蕭望之、劉更生並拾遺左右。乃臣丹情之至願,不離於夢想者也。遠慕鹿鳴君臣之宴,毛詩序曰:鹿鳴,宴群臣嘉賓也。中詠棠棣匪他之誡,毛詩序曰:棠棣,燕兄弟也。毛詩曰:豈伊異人,兄弟匪他。下思伐木友生之義,毛詩序曰: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詩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終懷蓼莪罔極之哀。毛詩蓼莪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每四節之會,塊然獨處,左右惟僕隸,所對惟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嘆息也。漢書曰:中山靖王勝來朝,天子置酒。勝聞樂聲而泣,對曰:臣聞悲者不可為絫欷,思者不可為嘆息,今臣心結日久,每聞幼妙之聲,不知泣涕之橫集。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人,譬人之誠不能動天,崩城隕霜,臣初信之,以臣心況,徒虛語耳。列女傳曰:杞梁妻者,齊杞梁殖之妻也。齊莊公襲莒,殖戰死。杞梁之妻無子,內外皆無五屬之親。既無所歸,乃就其夫屍於城下而哭之,內誠動人,道路過者莫不為之揮涕,十日而城為之崩。淮南子曰:鄒衍盡忠於燕惠王,惠王信譖而系之,鄒子仰天而哭,正夏而天為之降霜也。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之回光,然終向之者,誠也。淮南子曰:聖人之於道,猶葵之與日,雖不能終始哉,其鄉之者誠也。臣竊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寔在陛下。

臣聞文子曰:不為福始,不為禍先,文子曰:與道為際,與德為鄰,不為福始,不為禍先。範子曰:文子者,姓辛,葵丘濮上人也。稱曰計然,南遊于越,范蠡師事。今之否隔,友于同憂,而臣獨唱言者,何也?廣雅曰:否,隔也。尚書曰:友于兄弟。竊不願於聖代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慘毒之懷;故柏舟有天只之怨,穀風有棄予之嘆。毛詩柏舟曰: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毛萇曰:諒,信也。母也,天也,尚不信我也。又穀風曰:將安將樂,汝轉棄予。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尚書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後惟堯、舜,其心愧□,若撻於市。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於欲使陛下崇光被時雍之美,宣緝熙章明之德者,尚書曰:允恭克讓,光被四表,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毛詩曰:維清緝熙,文王之典。章明,已見上文。尚書曰:百姓昭明。是臣慺慺之誠,竊所獨守。尚書傳曰:慺慺,謹慎也。寔懷鶴立企佇之心,敢復陳聞者,戰國策曰:吳入郢,樊冒勃蘇潛行,十日而薄秦,鶴立不轉。冀陛下儻發天聰而垂神聽也。尚書曰:天聰明。神聽,已見自試表。

文選考異
  注“自因致其意也”:袁本、茶陵本無“因”字。案:魏志有“
因”無“自”,必尤延之改“自” 為“因”,乃誤兩存也。
  克明俊德:袁本“俊”下校語云善作“駿”,注中字亦作“駿”。茶陵本作“俊”,注中字亦作“俊”,無校語。案:尤及茶陵所見以五臣亂善也。魏志作“峻”,與善、五臣無合者,恐經後人依禮記改。

以藩屏王室:茶陵本“藩”作“ 蕃”,注同。校語云五臣作“藩”。袁本作“藩”,無校語。案:袁本用五臣也,此以五臣亂善。魏志作“藩 ”。“藩”、“蕃”通用耳。

注“謝承後漢書曰桓礹鄙營氣類 ”:袁本、茶陵本無此十二字。

臣伏自思惟豈無錐刀之用:袁本、茶陵本“思惟豈”三字作“惟省”二字。案:魏志作 “惟省”。尤改添,未知何據,或所見自不同。

注“東觀漢記”下至“蒙見宿留 ”:袁本此十八字作“錐刀之用已見上文”八字,是也。茶陵本復出,同此,非。

若臣為異姓:袁本、茶陵本“若 ”下有“以”字。案:魏志有“
以”字,尤刪,未知何據,或所見自不同。

注“駙近也”:茶陵本“駙”作 “附”,袁本作“附近”之“附”也。

然終向之者誠也:茶陵本無“然 ”字,“終”下校語云五臣作“
然”。袁本無“終”字,校語云善有“終”字。案:魏志有“然”無“終”,疑茶陵所見得之。

有不蒙施之物:茶陵本雲五臣再有“有不蒙施之物”六字。袁本再有,雲善無“有不蒙施之物”六字。案:此初無,尤脩改添之。魏志再有,善亦當再有,傳寫脫去也。何校添。陳雲重六字為是。

注“尚書傳曰”:袁本無“傳” 字,茶陵本有。案:各本皆非也,說見後答魏太子箋下。

注“樊冒勃蘇”:案:“樊”當作“棼”。各本皆偽。

 讓開府表
     羊叔子臧榮緒晉書曰:羊祜,字叔子,太山人也。能屬文。為中書郎。陳留王立,封鉅平子。世祖受禪,加散騎常侍。後以祜都督荊州諸軍事,又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祜表讓。後以祜為徵南大將軍,開府辟召儀同三司,薨。
  臣祜言:臣昨出,伏聞恩詔,拔臣使同臺司。昨出,為沐浴而出在外。臺司,三公也。為臺司,故言儀同三司。威儀百物,使同三司也。臣自出身已來,適十數年,受任外內,每極顯重之地,王隱晉書曰:太祖引祜為從事中郎,遷中領軍,事兼內外。常以智力不可強進,恩寵不可久謬,夙夜戰慄,以榮為憂。中謝。裴氏新語曰:若薦其君,將有所乞請。中謝,言臣誠惶誠恐頓首死罪。臣聞古人之言,德未為眾所服,而受高爵,則使才臣不進;功未為眾所歸,而荷厚祿,則使勞臣不勸。管子曰:國有德義未明於朝而處尊位者,則良臣不進;有功未見於國而有重祿者,則勞臣不勸。今臣身託外戚,事遭運會,王隱晉書曰:祜同產姊配景帝,為弘訓太后。誡在寵過,不患見遺,而猥超然降發中之詔,加非次之榮,猥,猶曲也。孔融答曹公書曰:來書懇切,訓誨發中。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以身誤陛下,辱高位,傾覆亦尋而至。國語,單襄公曰:高位寔疾顛。左氏傳,呂相曰:傾覆我社稷。願復守先人弊廬,豈可得哉!莊子曰:顏闔守陋閭。左氏傳,齊侯遇杞梁之妻於郊,使吊之,辭曰:有先人之弊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吊。違命誠忤天威,曲從即復若此。左氏傳,齊侯對宰孔曰:天威不違顏咫尺。蓋聞古人申於見知,晏子春秋,越石父謂晏子曰:臣聞之,士者屈於不知己,而申乎知己。大臣之節,不可則止。論語,子曰: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臣雖小人,敢緣所蒙,念存斯義。

今天下自服化已來,方漸八年,列子曰:子產相鄭三年,善者服其化。雖側席求賢,不遺幽賤。國語曰:越王夫人側席而坐。韋昭曰:側,猶特也。禮憂者側席而坐。然臣等不能推有德,進有功,使聖聽知勝臣者多,而未達者不少。假令有遺德於板築之下,有隱才於屠釣之間,尚書序曰:高宗夢得說,說築傅巖之野。孟子曰:傅說舉於版築之間。郭璞三蒼解詁曰:板,墻上下板。築,杵頭鐵沓也。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史記曰:太公望呂尚以漁釣奸周西伯。而令朝議用臣不以為非,臣處之不以為愧,所失豈不大哉!遺賢不薦,而謬處崇班,非直身殃,抑為朝累。今乃朝議用臣,不以為非,已累朝矣;處之又不以為愧,已殃身矣。此失豈不大哉,言甚大也。

且臣忝竊雖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極寵,等宰輔之高位也。文武,謂車騎及開府等;宰輔,謂儀同三司。臣所見雖狹,據今光祿大夫李喜,秉節高亮,正身在朝。晉諸公贊曰:喜字季和,上黨人。少有高行,為僕射,年老遜位,拜光祿大夫。光祿大夫魯芝,潔身寡慾,和而不同。 臧榮緒晉書曰:魯芝,字世英,扶風人也。耽思墳籍,為鎮東將軍,徵光祿大夫。四子講德論曰:潔身修德。老子曰:少私寡慾。論語曰:和而不同。光祿大夫李胤,蒞政弘簡,在公正色。王隱晉書曰:李胤,字宣伯,遼東人也。稍遷至尚書僕射,轉光祿大夫。孔安國尚書傳曰:簡,大也。尚書曰:正色率下。皆服事華髮,以禮終始。周禮曰:大司徒領職曰服事。鄭司農曰:服事謂公家服事。新序,閭丘卬曰:士亦華髮墮領而後用耳。雖歷內外之寵,不異寒賤之家,而猶未蒙此選,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聖主得賢臣頌曰:不足以塞厚望。日月喻君,已見上求自試表。 是以誓心守節,無苟進之志。左傳,季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弗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

今道路未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還屯,王隱晉書曰:太始五年,出為都督荊州諸軍事。不爾留連,必於外虞有闕。臣不勝憂懼,謹觸冒拜表。惟陛下察匹夫之志,不可以奪。論語,子曰:匹夫不可奪志。

文選考異
  誡在寵過:袁本、茶陵本“寵過” 作“過寵”。案:晉書正作“
過寵”,此尤誤倒耳。
  然臣等不能推有德:何校去“等 ”字,雲晉書無。案:所說是也。各本蓋皆衍。

據今光祿大夫李喜:陳雲“喜” ,晉書作“□”為是。今案“喜”、“□”古字通,未審他家晉書有作“喜”者以否?

注“領職曰服事”:何校“領” 改“頒”,是也。各本皆偽。

注“謂公家服事”:袁本、茶陵本“事”下有“也”字,何校改“也”作“者”。又“ 謂”下添“為”字,是也。各本皆脫誤。

 陳情事表
     李令伯華陽國志曰:李密,字令伯,父早亡,母何氏更適人。密見養於祖母,事祖母以孝聞,侍疾日夜未嘗解帶。蜀平後,晉武帝徵為太子洗馬,詔書累下,郡縣逼迫,密上書,武帝覽其表曰:密不空有名者也。嘉其誠款,賜奴婢二人,使郡縣供其祖母奉膳。祖母卒,服終,徙尚書郎,為河內溫令,左遷漢中太守,一年去官,卒。密一名虔。
  臣密言:臣以險釁,夙遭閔凶。賈逵國語注曰:釁,兆也。左氏傳,楚少宰曰:寡君少遭閔凶。生孩六月,慈父見背。孟子曰:孩提之童。趙岐曰:知孩笑可提抱也。文子曰:慈父之愛子,非求報。行年四歲,舅奪母志。莊子,田開之曰:單豹行年七十。毛詩序曰:衛世子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祖母劉,愍臣孤弱,躬親撫養。毛詩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毛萇曰:鞠,養也。臣少多疾病,九歲不行,零丁孤苦,至於成立。李陵贈蘇武詩曰:遠處天一隅,苦困獨伶丁。國語曰:晉趙文子冠,韓獻子戒之曰:此之謂成人。論語曰:三十而立。既無伯叔,終鮮兄弟;毛詩曰:終鮮兄弟,維予與女。門衰祚薄,晚有兒息。字書曰:祚,福也。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無應門五尺之僮;孫卿子曰:仲尼之門,五尺豎子,羞言五伯。煢煢獨一作孑立,形影相弔。曹植責躬表曰:形影相弔,五情愧赧。而劉夙嬰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湯藥,未曾廢離。

逮奉聖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後刺史臣榮舉臣秀才。臣以供養無主,辭不赴命。詔書特下,拜臣郎中,尋蒙國恩,除臣洗馬。朱浮書曰:同被國恩。如淳漢書注曰:凡言除者,除故官就新官也。漢書曰:太子屬官有洗馬。如淳曰:前驅也。猥以微賤,當侍東宮,非臣隕首所能上報。廣雅曰:猥,頓也。漢書,谷永上書王鳳曰:齊客隕首公門,以報恩施。史記曰:孟嘗君相齊,使其舍人魏子收邑,三反而不致。孟嘗君問其故,對曰:有賢,竊假之。數年,或毀孟嘗,孟嘗乃奔。魏子所與粟賢者聞之,乃上書言孟嘗不作亂,請身盟。遂自刎宮門,以明孟嘗。臣具以表聞,辭不就職。詔書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於星火。臣欲奉詔賓士,則劉病日篤;欲苟順私情,則告訴不許。臣之進退,實為狼狽。孔叢子,孔子曰:吾於狼狽見聖人之志。荀悅漢紀論曰:周勃狼狽失據,塊然囚執。

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蒙矜育,爾雅曰:矜,憐也。況臣孤苦,特為尤甚。且臣少仕偽朝,歷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鄭玄禮記注曰:矜,謂自尊大也。今臣亡國賤俘,至微至陋,賈逵國語注曰:伐國取人曰俘。過蒙拔擢,寵命優渥,毛詩曰:既優既渥。豈敢盤桓,有所希冀!周易曰:初九,盤桓利居貞。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楊雄反騷曰:臨汨羅而自隕兮,恐日薄於西山。廣雅曰:奄,困迫也。人命危淺,朝不慮夕。左氏傳,趙孟曰:朝不謀夕,何其長也。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鸚鵡賦曰:匪餘年之足惜。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遠。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於陛下之日長,報養劉之日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葛龔喪伯父還傳記曰:烏鳥之情,誠竊傷痛。毛詩曰:蓼莪,孝子不得終養也。

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后土,實所共鑑。左氏傳,晉大夫曰: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願陛下矜愍愚誠,聽臣微志,庶劉僥倖,保卒餘年。禮記曰:子曰:小人行險以僥倖。僥與徼同,古堯切。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隕首,已見上文。左氏傳曰:晉魏顆敗秦師於輔氏,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必嫁是。疾病,曰:必為殉。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魏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餘,而所嫁婦人之父也。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史記,丞相青翟曰:臣不勝犬馬心。

文選考異
  陳情事表:袁本、茶陵本無“事” 字。案:此疑善、五臣之異。二本不著校語,無以考也。
  注“字令伯”:茶陵本此下有“ 犍為武陽人”五字,袁本無,與此同。案:茶陵並五臣入善。考華陽國志有,或善不備引。

躬親撫養:袁本、茶陵本“親” 下校語云:善作“見”。案:此以五臣亂善。蜀志注、晉書皆作“見”。“見”是,“親”非。

臣少多疾病:袁本雲善無“少” 字。茶陵本雲五臣有“少”字。案:蜀志注、晉書皆有 “少”字,尤蓋據之添。

注“一作孑”:案:此校語錯入也,即謂五臣作“孑”,觀袁、茶陵二本校語皆可見。如謝平原內史表“岐”下雲一作“崎”,亦即謂五臣作 “崎”也。蜀志注、晉書皆作“孑”。

辭不赴命:袁本、茶陵本“命” 作“會”,蜀志注、晉書皆作“
命”。案:尤蓋據之改。

 謝平原內史表臧榮緒晉書曰:成都王表理機,起為平原內史,到官上表。

  陸士衡

陪臣陸機言:蔡邕獨斷曰:諸侯境內,自相以下,皆為諸侯稱臣。於朝皆稱陪臣。今月九日,魏郡太守遣兼丞張含,齎板詔書印綬,假臣為平原內史。凡王封拜謂之板官。時成都攝政,故稱板詔。拜受祗竦,不知所裁。臣機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范曄後漢書,陳蕃上疏曰:臣誠悼心,不知所裁。

臣本吳人,出自敵國,漢書,蒯通說韓信曰:敵國破,謀臣亡。世無先臣宣力之效,才非丘園耿介之秀。尚書,舜曰:予欲宣力四方,汝為。易曰:賁於丘園,東帛戔戔。王肅曰:隱處丘園,道德彌明,必有束帛之聘。楚辭曰:獨耿介而不隨。皇澤廣被,惠濟無遠,四子講德論曰:皇澤豐沛。尚書曰:無遠弗屆。擢自群萃,累蒙榮進。國語曰:群萃而同處。賈逵曰:萃,亦處也。入朝九載,歷官有六,身登三閣,官成兩宮。臧榮緒晉書曰:太熙末,太傅楊駿闢機為祭酒。駿誅,徵為太子洗馬。吳王出鎮淮南,以機為郎中令,遷尚書中兵郎,轉殿中郎,又為著作郎。晉令曰:祕書郎掌中外三閣經書。兩宮,東宮及上臺也。服冕乘軒,仰齒貴遊,左傳,衛太子謂渾良夫曰:服冕乘軒,三死無與。杜預傳注曰:齒,列也。周禮曰:師氏以三德教國子,凡國之貴遊子弟學焉。振景拔跡,顧邈同列,臣瓚漢書注曰:邈,凌邈也。施重山嶽,義足灰沒。 葛龔讓州闢文曰:恩重山嶽。言君之義,我身如灰之滅,不足報也。遭國顛沛,無節可紀,雖蒙曠蕩,臣獨何顏!俛首頓膝,憂愧若厲。中謝。周易曰:夕惕若厲。而橫為故齊王冏九永所見枉陷,誣臣與眾人共作禪文,王隱晉書曰:齊王冏,字景治。趙王倫篡位,冏舉兵討倫,臨陳斬之。禪文,倫受禪之文。幽執囹圄,當為誅始。司馬遷書曰:深幽囹圄之中。臣之微誠,不負天地,倉卒之際,慮有逼迫,乃與弟雲及散騎侍郎袁瑜、王隱晉書曰:袁瑜,字世都。中書侍郎馮熊、馮熊,字文羆。尚書右丞崔基、廷尉正顧榮、顧榮,字彥先。汝陰太守曹武,晉百官名曰:曹武,字道淵。思所以獲免,陰蒙避回,岐一作崎嶇自列。言密自矇蔽,避回冏黨,岐嶇艱阻,得自申列也。廣雅曰:列,陳也。片言隻字,不關其間,事蹤筆跡,皆可推校,王隱晉書曰:機與吳王晏表曰:禪文字草,今見在中書,一字一跡,自可分別。蔡邕書曰:惟是筆跡,可以當面。而一朝翻然,更以為罪。蕞爾之生,尚不足吝,左傳,子產曰:諺雲蕞爾之國。杜預曰:蕞,小貌也。說文曰:尚,曾也。孔安國尚書傳曰:吝,惜也。區區本懷,實有可悲。李陵書曰:區區之心,切慕此爾。畏逼天威,即罪惟謹,天威,已見上讓開府表。公羊傳曰:不即罪爾。何休曰:不就罪也。漢書曰:終軍詰徐偃,請下御史徵偃即罪。論語曰:子在宗廟朝廷,便便言,惟謹爾。鉗口結舌,不敢上訴所天。莊子曰:鉗墨翟之口。慎子曰:臣下閉口,左右結舌。潛夫論曰:臣鉗口結舌而不敢言。左傳,箴尹克黃曰:君,天也。何休墨守曰:君者,臣之天也。莫大之釁,日經聖聽,孝經曰: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肝血之誠,終不一聞,所以臨難慷慨,而不能不恨恨者,惟此而已。

重蒙陛下愷悌之宥。陛下,謂成都也。毛詩曰:愷悌君子。杜預左傳注曰:宥,赦也。 回霜收電,使不隕越。威如霜,已見西征賦。荀悅申鑑曰,人主威如雷電之震。左傳,齊侯對宰孔曰:小白恐隕越於下。復得扶老攜幼,生出獄戶,戰國策曰:薛人扶老攜幼,迎孟嘗君道中。懷金拖紫,退就散輩。楊子法言曰:使我紆朱懷金,其樂不可量也。解嘲曰:紆青拖紫。拖,徒我切。感恩惟咎,五情震悼,文子曰:昔中黃子曰:色有五章,人有五情。跼天蹐地,若無所容。中謝。毛詩曰:謂天蓋高,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史記曰:魏公子自責似若無所容。跼,音局。蹐,精亦切。不悟日月之明,遂垂曲照,雲雨之澤,播及朽瘁。尚書,武王曰: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臨。范曄後漢書,鄧騭上疏曰:被雲雨之渥澤也。忘臣弱才,身無足採,哀臣零落,罪有可察。苟削丹書,得夷平民,左傳曰:斐豹隸也,著于丹書。書曰:延及平民。則塵洗天波,謗絕眾口,臣之始望,尚未至是。

猥辱大命,顯授符虎,漢書文紀曰:初與郡守為銅虎符、竹使符。使春枯之條,更與秋蘭垂芳;陸沈之羽,復與翔鴻撫翼。莊子曰:孔子之楚,其鄰有夫妻臣妾登極者,仲尼曰:是陸沈者也。班固漢書張陳述曰:攜手逐秦,撫翼俱起。 雖安國免徒,起紆青組;漢書曰:韓安國事樑孝王為中大夫。其後安國坐法抵罪。樑內史缺。漢使使者拜安國為樑內史,起徒中為二千石。張敞亡命,坐致朱軒。漢書,張敞為京兆尹,坐與楊惲厚善,不宜處位,免為庶人。數月,冀州部中有大賊,天子思敞功,使使召敞,即裝隨使者詣公車上書。天子引敞見,拜為冀州刺史。敞起亡命,復奉使典州。命,名也。謂所犯罪名已定,而逃亡避之,謂之亡命。青組、朱軒,並二千石之車飾。方臣所荷,未足為泰,豈臣蒙垢含吝,所宜忝竊;范曄後漢書,陳蕃曰:鄙吝之萌,復存於心。方言曰:貪而不施謂之吝。非臣毀宗夷族,所能上報。喜懼參並,悲慚哽結。拘守常憲,當便道之官,如淳漢書注曰:律,二千石以上告歸寧,不過行在所者,便道之官無問也。不得束身奔走,稽顙城闕。瞻系天衢,馳心輦轂,天衢,已見上薦禰衡表。輦轂,已見上求通親親表。臣不勝屏營延仰。謹拜表以聞。國語,申胥曰:昔楚靈王獨行屏營。

文選考異
  注“到官上表”:袁本、茶陵本“ 表”下有“謝恩”二字。
  臣機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茶陵本無此十字,有“中謝”二字,是也。袁本並無“中謝” ,非。尤用善謝開府表注所云添改,益非。

注“范曄”下至“不知所裁”:袁本、茶陵本無此十八字。

臣本吳人:茶陵本無“吳人”,校語云五臣有“吳人”。袁本有,無校語。案:袁用五臣也,此以亂善。

注“群萃而同處”:案:“同” 當作“州”。各本皆誤。

注“兩宮東宮及上臺也”:袁本無此八字,所載五臣向注有之。茶陵本並善入五臣,尤蓋因此錯混耳。袁本是也。

注“王隱晉書曰袁瑜”:袁本、茶陵本“袁”作“爰”。案:二本是也。爰,姓,見廣韻“爰”字下。又,依此似正文善“爰”,五臣“袁” ,各本亂之而失著校語。又案:二本自此至“字道淵” 共為一節,在後“曹武”下。然則“馮熊字文羆、顧榮字彥先”二句,亦王隱書,尤割裂者,非。

而不能不恨恨者:何校“恨恨” 改“悢悢”。袁本雲善作“恨恨”。茶陵本雲五臣作“ 悢悢”。案:各本所見皆傳寫誤也。與蘇武詩二本校語,五官作“恨恨”,善作“悢悢”,與此全屬相反。彼是此非。

注“攜手逐秦”:陳雲,“逐” ,“遯”誤,是也。各本皆誤。

注“青組朱軒並二千石之車飾” :袁本無此十一子,所載五臣濟注有之。茶陵本並善入五臣,尤蓋因此錯混耳。袁本是也。

 勸進表何法盛晉書曰:劉琨連名勸進,中宗嘉之。晉紀曰:劉琨作勸進表,無所點竄,封印既畢,對使者流涕而遣之。

  劉越石

建興五年晉書曰:建興,閔帝年號。三月癸未朔十八日辛丑,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河北並冀幽三州諸軍事、領護軍匈奴中郎將、司空、幷州刺史、廣武侯臣琨,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州諸軍事、撫軍大將軍、冀州刺史、左賢王、渤海公臣磾,頓首死罪,上書。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天生蒸人,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左傳,邾文公曰:天生人而樹之君,以利之也。典引曰:發祥流慶,對越天地。左傳,師曠曰:天生人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孝經鉤命決曰:天有顧盼之義,授圖於黎元。聖帝明王鑑其若此,易緯曰:聖帝明王,所以致太平。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范曄後漢書,袁紹上疏曰:洛邑乏祀。荀悅申鑑曰:聖王屈己以申天下之樂。知黎元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東觀漢記,馮異曰:更始敗亡,天下無主。莊子曰:君子不得已而臨蒞天下也。社稷時難,則戚藩定其傾;郊廟或替,則宗哲纂其祀。所以弘振遐風,式固萬世, 牽秀衛公誄曰:仰(耳希) 遐風,重輝冠世。毛詩曰:式固爾猶。三五以降,靡不由之。史記,楚子西曰: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

臣琨臣殫,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伏惟高祖宣皇帝肇基景命,王隱晉書曰:宣皇帝,河內溫人。今上受禪,追上尊號曰宣皇帝。尚書,武王曰:至於大王,肇基王跡。詩曰:景命有僕。毛萇曰:僕,附也。鄭玄曰:天之大命,又附著於汝。世祖武皇帝遂造區夏,世祖,武帝廟號。書曰:惟丕顯考文王,用肇造我區夏。三葉重光,四聖繼軌,三世,謂景、宣、文;四聖,謂武帝也。書曰:昔我文王、武王宣重光。廣雅曰:軌,跡也。惠澤侔於有虞,卜年過於周氏。左傳,王孫滿曰:成王定鼎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自元康以來,艱禍繁興,晉書曰:惠帝即位,改元曰元康。永嘉之際,氛厲彌昏,永嘉,懷帝年號。宸極失御,登遐醜裔,王隱晉書懷紀曰:羯賊劉曜破洛,皇帝崩於平陽。宸極,喻帝位。答賓戲曰:周失其御。禮曰:天王崩,告喪曰天王登遐。國家之危,有若綴旒。公羊傳曰:君若贅旒然。贅,猶綴也。何休曰:旒,旗旒也。以譬者,言為下所執持東西爾。賴先後之德,宗廟之靈,皇帝嗣建,舊物克甄,王隱晉書懷紀曰:洛陽破,大司馬南陽王保於長安立秦王為皇太子。懷帝崩,皇太子即位。左傳,伍員曰:少康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鄭玄尚書緯注曰:甄,表也。誕授欽明,服膺聰哲, 欽明,已見上求通親親表。禮曰:服膺拳拳。玉質幼彰,金聲夙振,應劭漢官儀曰:太子太傅琢磨玉質。言太子有玉之質,琢磨以道也。孟子曰: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冢宰攝其綱,百辟輔其治,尚書曰: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包鹹論語注曰:攝,猶兼也。毛詩曰: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四海想中興之美,群生懷來蘇之望。毛詩序曰:宣王任賢使能,周室中興。尚書曰:傒我後,後來其蘇。 不圖天不悔禍,大災荐臻,左傳,鄭伯曰:天其悔禍於許。國未忘難,寇害尋興。 左傳,富辰曰:人未忘禍,王又興之。 逆胡劉曜,縱逸西都,何法盛晉書胡錄曰:建興四年,劉載使劉曜寇長安。敢肆犬羊,凌虐天邑。漢名臣奏曰:太尉應劭等議,以為鮮卑隔在漠北,犬羊為群。尚書曰:肆予敢求爾於天邑商。臣等奉表使還,仍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劫,復沈虜庭,幹寶晉愍紀曰:賊入掠京都,劉粲寇於城下,天子蒙塵於平陽。傅暢諸公贊曰:葛蕃傳檄平陽,求連和迎上,上於是見害。謝承後漢書序曰:黃他求沒將,投骸虜庭。 神器流離,再辱荒逆。再,謂懷、愍二帝。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為者敗之。韋昭曰:神器,天下璽符服御之物也。臣每覽史籍,觀之前載,小雅曰:載,事也。厄運之極,古今未有,苟在食土之毛,含氣之類,左傳,芋尹無宇謂楚子曰:食土之毛,誰非君臣。三略曰:含氣之類,鹹願得志。莫不叩心絕氣,行號巷哭。新序,子貢曰:子產死,國人聞之,皆叩心流涕曰:子產已死,吾將安歸?皆巷哭。況臣等荷寵三世,位廁鼎司,三世,謂邁至琨也。王隱晉書曰:琨祖邁,相國參軍。父蕃,太子洗馬,侍御史。鼎司,謂司空也。謝承後漢書序曰:王龔幹事,遂陟鼎司。承問震惶,精爽飛越,謝承後漢書,竇武上疏曰:奉承詔命,精爽隕越。且悲且惋,五情無主,五情,已見上謝平原內史表注。莊子,葉公見龍,失其魂魄,五情無主。 舉哀朔垂,上下泣血。謝承後漢書,胡母班書曰:董卓起朔垂。毛詩曰:鼠思泣血。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昏明迭用,否泰相濟,昏明,謂晝夜也。文子曰:春秋之代謝,日月之晝夜。孫卿子曰:日月遞照。周易曰:泰者,通也。物不可終通,故受之以否。天命未改,歷數有歸,左氏傳,王孫滿謂楚子曰:周德雖衰,天命未改。書曰:天之歷數在爾躬。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左氏傳曰:楚使椒舉如晉求諸候,晉侯欲勿許,司馬侯曰:不,鄰國之難,不可虞也,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齊有仲孫之難而獲桓公,至今賴之;晉有裡丕之難而獲文公,是以為盟主也。韓詩曰:耿耿不寐,如有殷憂。啟聖,見下注。齊有無知之禍,而小白為五伯之長;左傳曰:初,齊襄公立,無常,鮑叔牙曰:君使民慢,亂將作矣。奉公子小白出奔莒。亂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來奔,雍廩殺無知,公伐齊,納子糾,桓公自莒先入。晉有驪姬之難,而重耳主諸侯之盟。左傳曰:初,晉獻公以驪姬為夫人。夫人譖太子,太子縊於新城。遂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漢書,路溫舒曰: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社稷靡安,必將有以扶其危;鹽鐵論曰:定傾扶危。黔首幾絕,必將有以繼其緒。史記曰:秦更民名曰黔首。伏惟陛下,玄德通於神明,聖姿合於兩儀,陛下,謂元帝也。書曰:玄德升聞,乃命以位。孝經援神契曰:十世昇平,至德通神明。兩儀,天地也。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應命代之期,紹千載之運。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也。廣雅曰:命,名也。桓子新論曰:夫聖人乃千載一出,賢人君子,所想思而不可得見也。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徵,東觀漢記,群臣上奏世祖曰:符瑞之應,昭然著聞矣。中興之兆,圖讖垂典。自京畿隕喪,九服崩離,曹子建責躬詩曰:得會京畿。周書曰:乃辨九服之國,方千里曰王圻,其外曰侯服、甸服、男服、採服、衛服、蠻服、夷服、鎮服、蓄服。論語,子曰:邦分崩離析。天下囂然無所歸懷,班固漢書贊曰:海內囂然,喪其樂生之心。雖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離犬戎,蔑以過之。左氏傳曰:魏絳對晉侯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鋤遷於窮石,因夏人以代夏政。又曰:夷羿收之。杜預曰:夷,氏也。史記曰:幽王嬖愛褒姒,竟廢后,立褒姒為後。廢后父申侯乃與西夷犬戎共攻幽王,遂殺幽王驪山之下。陛下撫寧江左,奄有舊吳,王隱晉書曰:元帝,琅邪共王之長子,永興元年就國。二年,加揚州諸軍事。韋孟諷諫詩曰:撫寧遐荒。江左,江東也。春秋歷序曰:東方為左。毛詩曰:奄有龜蒙。柔服以德,伐叛以刑,左氏傳,晉隨武子曰:伐叛,刑也;柔服,德也。抗明威以攝不類,杖大順以肅宇內。尚書曰: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漢書音義曰:攝,安也。禮記曰:天子以德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序,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純化既敷,則率土宅心;義風既暢,則遐方企踵。尚書曰:汝丕遠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訓。劇秦美新曰:海外遐方,延頸企踵。百揆時敘於上,四門穆穆於下。書曰:納於百揆,百揆時敘,賓於四門,四門穆穆。昔少康之隆,夏訓以為美談;左氏傳,伍員謂吳子曰:昔有過澆滅夏後相,後緡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以收夏眾,使女艾諜澆,遂滅過戈,復禹之績。澆,五叫切。公羊傳曰:魯人至今以為美談。宣王之興,周詩以為休詠。毛詩序曰: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況茂勳格於皇天,清輝光於四海,尚書曰: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於皇天。孝經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蒼生顒然,莫不欣戴。尹文子曰:堯德化佈於四海,仁惠被於蒼生。淮南子曰:聖人呼吸陰陽之氣,而群生莫不喁喁然仰其德以和順。國語,祭公謀父曰:商王大惡,庶人不忍,欣戴武王。 聲教所加,願為臣妾者哉!尚書曰:朔南暨聲教。史記,張良曰:百姓莫不願為臣妾。 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王隱晉書曰:元皇帝,宣帝之曾孫。左傳,介之推曰:獻公之子九人,惟君在矣。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尚書曰:受有億兆夷人。晏子春秋,晏子謂魯哀公曰:君矯魯國,化而為一心,君曾無與二,何暇有三乎?天祚大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陛下而誰?法言曰:昔在有熊、高辛、唐、虞三代,鹹有顯德,故天因而祚之。左傳,介之推曰: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是以邇無異言,遠無異望,漢書曰:霍光以內外異言。左傳,叔向曰:我先君文公,人從而與之,獻無異親,民無異望矣。謳歌者無不吟詠徽猷,獄訟者無不思於聖德,孟子曰:堯崩,三年之喪畢,舜讓避丹朱於南河之南。天下朝覲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謳歌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曰:天也。夫而後歸中國,踐天子之位焉。詩曰:君子有徽猷。答賓戲曰:用納乎聖德。天地之際既交,華裔之情允洽。封禪書曰:天人之際已交,上下之情允洽。左傳,孔子曰: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一角之獸,連理之木,以為休徵者,蓋有百數;春秋感精符曰:麟一角,明海內共一主也。王者不刳胎,不剖卵,則出於郊。孝經援神契曰:德至草木,則木連理。尚書,有休徵。西都賓曰: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冠帶之倫,要荒之眾,冠帶,謂中國也。西蜀父老曰:封疆之內,冠帶之倫。尚書曰:五百里要服,五百里荒服也。不謀而同辭者,動以萬計。周書曰:不謀同辭,會於武王郊下,羽獵賦曰:杖莫邪而羅者萬計矣。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號。漢書,楊雄河東賦曰:函夏之大。漢書又曰:諸侯昧死再拜,言上尊號。願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狹巢由抗矯之節,以社稷為務,不以小行為先,東觀漢記,群臣上奏世祖曰:大王社稷為計,萬姓為心。漢書,賈誼上書曰: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節小行,以自託於鄉黨,人主惟社稷固爾。以黔首為憂,不以克讓為事。書曰:允恭克讓。上以慰宗廟乃顧之懷,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詩曰:乃眷西顧。又曰:溥天之下。漢書,翟義曰:天下傾首服從,莫能抗扞國難。則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育豐肌於朽骨,易曰:枯楊生稊。王弼曰:稊者楊之秀。稊與荑通。左傳,薳子馮曰:所謂生死而肉骨。神人獲安,無不幸甚。尚書,帝曰:夔,命汝典樂,神人以和。漢書,漢王曰:以韓信為大將軍。蕭何曰:幸甚。

臣琨臣磾,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尊位不可久虛,萬機不可久曠。史記,李斯曰:明主聖皇,所能久處尊位。東觀漢記,諸將上奏世祖曰:帝王不可以久曠。虛之一日,則尊位以殆;曠之浹辰,則萬機以亂。公羊傳曰:緣臣之心,不可一日無君。左氏傳,君子曰:莒恃陋,不修其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二都。杜預曰:浹辰,十二日也。方今鍾百王之季,當陽九之會,曹植九詠章句曰:鍾,當也。班固漢書贊曰:漢承百王之弊。左傳,叔向問晏子曰:齊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漢書曰:陽九之厄曰初入百六陽九。音義曰:易傳所謂陽九之厄,百六之會。狡寇窺窬,伺國瑕隙, 左氏傳,師服曰:民服其上,下無覬覦。杜預曰:下不冀望上位也。窬與覦同。杜預左傳注曰:狡,猾也。說文曰:窺,小視也。又曰:覦,欲也。毛萇詩傳曰:瑕,猶過也。隙,間隙也。齊人波盪,無所繫心,安可以廢而不恤哉!漢書曰:富人博戲亂齊人。如淳曰:齊民,齊等無有貴賤,故謂之齊,若今平民也。范曄後漢書,李熊說公孫述曰:方今四海波盪,匹夫橫議。谷永集曰:國家久無繼嗣,天下無所繫心。陛下雖欲逡巡,其若宗廟何,其若百姓何!公羊傳曰:齊侯逡巡而謝。范曄後漢書,馬武謂世祖曰:大王雖欲執謙退,奈宗廟社稷何!昔惠公虜秦,晉國震駭,呂郤之謀,欲立子圉。外以絕敵人之志,內以固闔境之情,故曰喪君有君,群臣輯穆,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左傳,僖十五年,晉與秦戰於韓原,秦伯獲晉侯以歸,乃許晉平。晉侯使郤乞告瑕呂飴甥,且召之。呂甥曰:將若君何?眾皆曰:何為而可?對曰:徵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喪君有君,群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莊子曰:方二千餘里,闔四境之內。前事之不忘,後代之元龜也。戰國策,張孟談謂趙襄子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吳志,魏文帝策命孫權曰:前代之懿事,后王之元龜。 陛下明並日月,無幽不燭,家語,孔子曰:所謂聖者,明並日月。東都賦曰:散皇明以燭幽。深謀遠慮,出自胸懷,過秦論曰: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不及曩時之士也。 不勝犬馬憂國之情,遲睹人神開泰之路。史記,丞相翟青曰:臣不勝犬馬心。是以陳其乃誠,布之執事。左氏傳,晉使呂相絕秦,曰:敢盡布之執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職在遐外,不得陪列闕庭,共觀盛禮,踴躍之懷,南望罔極。謹上。臣琨謹遣兼左長史右司馬臣溫嶠,王隱晉書曰:溫嶠,字泰真,太原人也。劉琨假守左長史西臺,除司空右司馬。五年,琨使詣江南。主簿臣闢閭訓,臧榮緒晉書曰:闢閭訓,字祖明,樂安人也。沒石勒,為幽州刺史。臣磾遣散騎常侍、徵虜將軍、清河太守、領右長史、高平亭侯臣榮劭,晉百官名曰:榮劭,字茂世,北平人,為清河太守。輕車將軍關內侯臣郭穆百官名曰:郭穆,字景通,沒胡中。奉表。臣琨臣磾等,頓首頓苜,死罪死罪。

文選考異
  注“閔帝年號”:何校“閔”改“ 愍”。陳同。各本皆誤。
  臣磾:茶陵本“磾”上有“匹” 字。袁本無,下同。案:此疑善、五臣之異,二本不著校語,何校添。陳雲“磾”上脫“匹”字,下並同。

注“授圖於黎元”:袁本、茶陵本“於”作“子”,是也。

注“謂景宣文”:袁本、茶陵本 “景宣”作“宣景”,是也。

注“永嘉懷帝年號”:袁本、茶陵本無此六字。案:所載五臣向注有之。此錯混耳。

注“劉載使劉曜”:陳雲“載” ,“聰”誤,是也。各本皆誤。

注“太尉應劭等議”:陳雲“尉 ”下脫“掾”字也,是也。各本皆脫。

注“謝承”下至“虜庭”:袁本、茶陵本無此十六字。案:尤增多,誤也。

而重耳主諸侯之盟:茶陵本作“ 而重耳以主諸侯”,雲五臣無“
以”字,有“之盟”二字。袁本雲善有“以”字,無“之盟”二字。案:此尤校改以五臣亂善也。晉書作“以主諸侯之盟”,善不必與彼全同,不可以為證。

蒼生顒然:案:“顒”當作“喁 ”。善引淮南子“喁喁然”為注,是作“喁”字。袁、茶陵二本所載五臣濟注云“顒然仰德貌”,蓋各本以五臣亂善而失著校語。晉書作“顒”,不可以為證,說見上。喻巴蜀檄曰:“延頸舉踵喁喁然,百辟勸進”,今上箋“搢紳顒顒”,用字不同,當各依其舊也。

注“西蜀父老曰”:案:“西” 當作“難”。各本皆誤。

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茶陵本“ 普”作“溥”,雲五臣作“普”。袁本雲善作“溥”。案:此尤校改,以五臣亂善也,晉書作“普”,不可以為證,說見上。

注“公羊傳曰緣臣之心”:何校 “傳”下添“注”字,“臣”下添“子”字,是也。各本皆脫。

注“而楚克其二都”:茶陵本“ 二”作“三”,是也。袁本亦誤二。

注“民服其上下無覬覦”:何校 “服”下添“事”字,“上”下添“而”字,是也。各本皆脫。

注“乃許晉平”下至“且召之” :茶陵本此十七字作“郤乞”二字。袁本並無。案:似茶陵為是。

注“不及曩時之士也”:袁本、茶陵本“曩”作“向”,是也。漢書作“曩”,後五十一卷同。史記作“鄉”,“鄉”即“向”字,與此同。各有所出,不妨兩見。善例每如此。

表上
表者,明也,標也,如物之標表。言標著事序,使之明白,以曉主上,得盡其忠,曰表。三王已前,謂之敷奏。故尚書雲敷奏以言,是也。至秦並天下,改為表。總有四品:一曰章,謝恩曰章;二曰表,陳事曰表;三曰奏,劾驗政事曰奏;四曰駮,推覆平論,有異事進之曰駮。六國及秦、漢兼謂之上書,行此五事。至漢、魏已來,都曰表。進之天子稱表,進諸侯稱上疏。魏已前天子亦得上疏。
    薦禰衡表
     孔文舉范曄後漢書曰:孔融,字文舉,魯國人也。幼有異才,性好學,舉高第,拜御史,歷官至將作大匠,遷少府。曹操既積嫌忌,奏誅之。下獄棄市。
  臣聞洪水橫流,帝思俾乂,孟子曰: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尚書曰:湯湯洪水方割,有能俾乂。孔安國傳曰:俾,使;乂,治也。旁求四方,以招賢俊。尚書曰:旁求天下。孔安國曰:旁,非一方也。昔世宗繼統,將弘祖業,世宗,孝武廟號也。李奇漢書注曰:統,緒也。班固漢書紀述曰:世宗□ □,思弘祖業。疇諮熙載,群士響臻。尚書雲:帝曰:疇諮若時登庸。又曰:有能熙帝之載。班固漢書述曰:疇諮熙載,髦俊並作,響臻如應而至也。孫卿子曰:下之和上,譬響之應聲也。陛下睿聖,纂承基緒,陛下,謂獻帝也。班固高紀述曰:纂堯之緒。爾雅曰:纂,繼也。遭遇厄運,勞謙日仄。說文曰:遇,逢也。周易曰:勞謙君子有終吉。尚書曰: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昃,弗遑暇食。維嶽降神,異人並出。毛詩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

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質貞亮,英才卓躒。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西都賓曰:卓躒諸夏。卓躒,絕異也。躒,力角反。初涉藝文,升堂睹奧,論語云: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爾雅曰:西南隅謂之奧。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暫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淮南子曰:所謂真人者,性合於道也。弘羊潛計,安世默識,以衡準之,誠不足怪。漢書曰:桑弘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拜侍中。又曰:張安世,字少孺,為郎。上行幸河東,嘗亡書三篋,詔問莫能知,唯安世識之,具作其事。後復購得書以相校,無所遺失。上奇其能,擢為尚書令。忠果正直,志懷霜雪,見善若驚,疾惡若讎。國語,楚藍尹亹謂子西曰:夫闔廬聞一善言若驚,得一士若賞。謝承後漢書曰:張儉清潔中正,疾惡若讎。任座抗行,史魚厲節,殆無以過也。呂氏春秋曰:魏文侯飲,問諸大夫:寡人何如主也?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克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不肖君也。文侯不悅。次及翟璜,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悅。文子曰:傲世賤物,士之抗行也。廣雅曰:抗,舉也。論語,子曰:直哉史魚!廣雅曰:厲,高也。

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史記,趙簡子曰: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使衡立朝,必有可觀。論語,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又曰:必有可觀者焉。漢書,成帝詔曰:舉博士,使卓然可觀。飛辯騁辭,溢氣坌湧,坌,湧貌也。坌,步寸切。解疑釋結,臨敵有餘。七略曰:解紛釋結,反之於平安。昔賈誼求試屬國,詭系單于;漢書,賈誼曰: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必系單于之頸而制其命。說文曰:詭,責也。自責必系單于也。漢書曰:況自詭滅賊。終軍欲以長纓,牽致勁越。漢書曰:南越與漢和親,乃遣終軍使南越說其王,欲令入朝,比內諸侯。軍自請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說文曰:組綦小者為冠纓。弱冠慷慨,前代美之。說文曰:慷慨壯士,不得志於心。賈誼、終軍皆年十八,故曰弱冠。近日路粹嚴象,亦用異才擢拜臺郎,衡宜與為比。典略曰:路粹,字文蔚,少學於蔡邕,高才,與京兆嚴象拜尚書郎。象以兼有文武,出為揚州刺史。粹後為軍謀祭酒,與陳琳、阮瑀等典記室。如得龍躍天衢,振翼雲漢,李陵詩曰:策名於天衢。班固漢書述曰:攀龍附鳳,並集天衢。毛詩曰:倬彼雲漢。揚聲紫微,垂光虹蜺,春秋合誠圖曰:北辰其星七,在紫微中也。屍子曰:虹蜺為析翳。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門之穆穆。兩都賦序曰:內設金馬、石渠之署。尚書曰:賓於四門,四門穆穆。鈞天廣樂,必有奇麗之觀;史記,趙簡子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夫鈞天,廣樂九奏萬□,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帝室皇居,必畜非常之寶。應劭漢官儀曰:帝室,猶古言王室。尚書曰:所寶惟賢,則邇人安。若衡等輩不可多得。激楚陽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貪;楚辭曰:宮庭震驚發激楚。王逸曰:激楚,清聲也。淮南子曰:足蹀陽阿之舞。飛兔騕 烏鳥□,絕足奔放,良樂之所急也。呂氏春秋曰:飛兔、騕□,古之俊馬也。又曰:古善相馬者,若趙之王良,秦之伯樂,尤盡其妙也。臣等區區,敢不以聞。李陵書曰:區區之心。廣雅曰:區區,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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