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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策》卷十七·楚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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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策》卷十七·楚策四
一 或謂楚王章

  或謂楚王曰:“臣聞從者欲合天下以朝大王,臣願大王聽之也。夫因詘為信,(舊)[奮]患有成,勇者義之;攝禍為福,裁少為多,知者官之。夫報報之反,墨墨之化,唯大君能之,禍與福相貫,生於亡為鄰,不偏於死,不偏於生,不足以載大名。無所寇艾,不足以橫世。夫秦捐德絕命之日久矣,而天下不知。今夫橫人嚂口利機,上幹主心,下牟百姓,公舉而私取利,是以國權輕於鴻毛,而積禍重於丘山。”

  二 魏王遺楚王美人章

  魏王遺楚我美人,楚王說之。夫人鄭褏知王之說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鄭褏知寡人之說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秦,忠臣之所以事君也。”

  鄭褏知王以己為不妒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掩子鼻。”新人見王,因揜其鼻。王謂鄭褏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揜其鼻,何也?”鄭褏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褏曰:“其似惡聞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三 楚王后死章

  楚王后死,未立後也。謂昭魚曰:“公何以不請立後也?”昭魚曰:“王不聽,是知困而交絕於後也。”“然則不買五雙珥,令其一善而獻之王,明日視善珥所在,因請立之。”

  四 莊辛(謂)[諫]楚襄王章

  莊辛(謂)[諫]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專淫逸侈靡,不顧國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乎?將以為楚國祅祥乎?”莊辛曰:“臣誠見其必然者也,非敢以為[楚]國祅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國必亡矣。臣請闢於趙,淹留以觀之。”

  莊辛去之趙,留五月,秦果舉鄢郢、巫、上蔡、陳之地,襄王流揜於城陽。於是使人發騶,徵莊辛於趙。莊辛曰:“諾。”

  莊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於此,為之奈何?”莊辛對曰:“臣聞鄙語曰:‘見菟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臣聞昔湯、武以百里昌,桀、紂以天下亡。今楚國雖小,絕長續短,猶以數千裡,豈特百里哉?

  “王獨不見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飛翔乎天地之間,俯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致夫五尺童子,方將調()[飴]膠絲,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為螻蟻食也。

  “蜻蛉其小者也,黃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棲茂樹,鼓翅奮翼,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知夫公子王孫左挾彈,右攝丸,將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類)[頸]為招。[倏乎之間,墜於公子之手。]晝遊乎茂樹,夕調乎酸鹼。(倏乎之間,墜於公子之手。)

  “夫黃雀其小者也,黃鵠因是以。遊於江海,淹乎大沼,俯噣()[鰋]鯉,仰齧菱衡,奮其六翮,而凌清風,飄搖乎好翔,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知夫射者,方將休其廬,治其繒繳,將加己乎百仞之上。彼礛磻,引微繳,折清風而抎矣。故晝遊乎江河,夕調乎鼎鼐。

  “夫黃鵠其小者也,蔡聖侯之事因是以。南遊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飲茹溪[之]流,食湘波之魚,左抱幼妾,右擁嬖女,與之馳騁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夫子發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絲而見之也。

  “蔡聖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輩)[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飯封祿之粟,而戴方府之金,與之馳騁乎雲夢之中,而不以天下國家為事。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黽塞之內,而投己乎黽塞之外。”

  襄王聞之,顏色變作,身體戰慄。於是乃以執珪而授之,[封之]為陽陵君,與淮北之地也。

  五 齊明說卓滑以伐秦章

  齊明說卓滑以伐秦,滑不聽也。齊明謂卓滑曰:“明之來也,為樗裡疾卜交也。明說楚大夫以伐秦,皆受明之說也,唯公弗受之也,唯公弗受也,臣有辭以報樗裡子矣。”卓滑因重之。

  六 或謂黃齊章

  或謂黃齊曰:“人皆以謂公不善於富摯。公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今富摯能,而公重不相善也,是兩盡也。諺曰:‘見君之乘,下之;見杖,起之。’今也,王愛富摯,而公不善也,是不臣也。”

  七 長沙之難章

  長沙之難,楚太子橫為質於齊。楚王死,薛公歸太子橫,因與韓、魏之兵,隨而攻東國。太子懼。昭蓋曰:“不若令屈署以新東國為和於齊以動秦。秦恐齊之敗東國,而令行於天下也,必將救我。”太子曰:“善。”遽令屈署以東國為和於齊。秦王聞之懼,令(辛)[羋]戎告楚曰:“毋與齊東國,吾與子出兵矣。”

  八 有獻不死之藥於荊王者章

  有獻不死之藥於荊王者,謁者操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王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王乃不殺。

  九 客說春申君章

  客說春申君曰:“湯以亳,武王以鎬,皆不過百里以有天下。今孫子,天下賢人也,君籍之以百里勢,臣竊以為不便於君。何如?”春申君曰:“善。”於是使人謝孫子。孫子去趙,趙以為上卿。

  客又說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入齊,魯弱而齊強。夫賢者之所在,其君未嘗不尊,國未嘗不榮也。今孫子,天下賢人也,君何辭之?”春申君又曰:“善。”於是使人請孫子於趙。

  孫子為書謝曰:“‘癘人憐王’,此不恭之語也。雖然,不可不審察也。此為劫弒死亡之主言也。夫人主年少而矜材,無法術以知奸,則大臣主斷(國)[圖]私,以禁誅於己也,故弒賢長而立幼弱,廢正適而立不義。《春秋》戒之曰:‘楚王子圍聘於鄭,未出竟,聞王病,反,問疾,遂以冠纓絞王,殺之,因自立也。齊崔杼之妻美,莊公通之。崔杼帥其君黨而攻莊公。[莊公]請與分國,崔杼不許;欲自刃於廟,崔杼不許。莊公走出,踰於外牆,射中其股,遂殺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代所見:李兌用趙,餓主父於沙丘,百日而殺之;淖齒用齊,擢閔王之筋,縣於其廟樑,宿夕而死。夫癘雖癰腫胞疾,上比前世,未至絞纓射股;下比近代,未至擢筋而餓死也。夫劫弒死亡之主也,心之憂勞,形之困苦,必甚於癘矣。由此觀之,癘雖憐王可也。”因為賦曰:“寶珍隋珠,不知佩兮。(褘)[襍]布與(絲)[錦],不知異兮。閭姝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力父],(甚喜之)[是之喜]兮。以瞽為明,以聾為聰。以是為非,以吉為凶。嗚呼上天,曷惟其同!”

  《詩》曰:“上天甚神,無自瘵也。”

  十 天下合從章

  天下合從,趙使魏加見楚春申君曰:“君有將乎?”曰:“有矣,僕欲將臨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時好射,臣願以射譬之,可乎?”春申君曰:“可。”加曰:“異日者,更(羸)[嬴]與魏王處京臺之下,仰見飛鳥,更(羸)[嬴]謂魏王曰:‘臣為王引弓虛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嬴]曰:‘可。’有間,雁從東方來,更(羸)[嬴]以虛發而下之。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嬴]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而鳴悲。飛徐者,故瘡痛也;鳴悲者,久失群也。故瘡未息,而驚心未(至)[去]也。聞絃音(引)而高飛,故瘡[裂而]隕也。’今臨武君,嘗為秦孽,不可為拒秦之將也。”

  十一 汗明見春申君章

  汗明見春申君,候(問)[間]三月,而後得見。談卒,春申君大說之。汗明欲復談,春申君曰:“僕已知先生,先生大息矣。”汗明憱焉曰:“明願有問君,而恐固。不審君之聖孰與堯也?”春申君曰:“先生過矣,臣何足以當堯?”汗明曰:“然則君料臣孰與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請為君終言之。君之賢實不如堯,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賢舜事聖堯,三年而後乃相知也。今君一時而知臣,是君聖於堯,而臣賢於舜也。”春申君曰:“善。”召門吏為汗先生著客籍,五日一見。

  汗明曰:“君亦聞驥乎?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潰,漉汁灑地,白汗交流,中阪遷延,負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紵衣以冪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而鳴,聲達於天,若出金石聲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也。今僕之不肖,阨於州部,堀穴窮巷,沈洿鄙俗之日久矣,君獨無意湔拔僕也?使得為君高鳴屈於樑乎?”

  十二 楚考烈王無子章

  楚考烈王無子,春申君患之,求婦人宜子者進之,甚眾,卒無子。

  趙人李園,持其女弟,欲進之楚王,聞其不宜子,恐又無寵。李園求事春申君為舍人。已而謁歸,故失期。還謁,春申君問狀。對曰:“齊王遣使求臣女弟,與其使者飲,故失期。”春申君曰:“聘入乎?”對曰:“未也。”春申君曰:“可得見乎?”曰:“可。”於是園乃進其女弟,即幸於春申君。知其有身,園乃與其女弟謀。

  園女弟承間說春申君曰:“楚王之貴幸君,雖兄弟不如。今君相楚王二十餘年,而王無子,即百歲後將更立兄弟。即楚王更立,彼亦各貴其故所親,君又安得長有寵乎?非徒然也?君用事久,多失禮於王兄弟,兄弟誠立,禍且及身,奈何以保相印、江東之封乎?今妾自知有身矣,而人莫知。妾之幸君未久,誠以君之重而進妾於楚王,王必幸妾。妾賴天而有男,則是君之子為王也,楚國封儘可得,孰與其臨不測之罪乎?”春申君大然之。乃出園女弟謹舍,而言之楚王。楚王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為太子,以李園女弟立為王后,楚王貴李園,李園用事。

  李園既入其女弟為王后,子為太子,恐春申君語洩而益驕,陰養死士,欲殺春申君以滅口,而國人頗有知之者。

  春申君相楚二十五年,考烈王病。朱英謂春申君曰:“世有無妄之福,又有無妄之禍。今君處無妄之世,以事無妄之主,安不有無妄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謂無妄之福?”曰:“君相楚二十餘年矣,雖名為相國,實楚王也。五子皆相諸侯。今王疾甚,旦暮且崩,太子衰弱,疾而不起,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當國,如伊尹、周公。王長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稱孤,因而有楚國。此所謂無妄之福也。”春申君曰:“何謂無妄之禍?”曰:“李園不治國,[而]王之舅也。不為兵將,而陰養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崩,李園必先入,據本議制斷君命,秉權而殺君以滅口。此所謂無妄之禍也。”春申君曰:“何謂無妄之人?”曰:“君先仕臣為郎中,君王崩,李園先人,臣請為君衝其胸殺之。此所謂無妄之人也。”春申君曰:“先生置之,勿復言已。李園,軟弱人也,僕又善之,又何至此?”朱英恐,乃亡去。

  後十七日,楚考烈王崩,李園果先入,置死士,止於棘門之內。春申君後入,止棘門。園死士夾刺春申君,斬其頭,投之棘門外。於是使吏盡滅春申君之家。而李園女弟,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之王所生子者,遂立為楚幽王也。

  是歲秦始皇立九年矣。嫪毐亦為亂於秦,覺,夷三族,而呂不韋廢。

  十三 虞卿謂春申君章

  虞卿謂春申君曰:“臣聞之(春秋):‘於安思危,危則慮安。’今楚王之春秋高矣,而君之封地不可不早定也。為(主)君慮封者,莫如遠楚。秦孝公封商君,孝公死,而後不免殺之。秦惠王封冉子,惠王死,而後王奪之。公孫鞅功臣也,冉子親姻也。然而不免奪、死者,封近故也。太公望封於齊,邵公奭封於燕,為其遠王室矣。今燕之罪大而趙怒深,故君不如北兵以德趙,踐亂燕,以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時也。”

  君曰:“所道攻燕,非齊則魏。魏、齊新怨楚,楚君雖欲攻燕,將(道何)[何道]哉?”對曰:“請令魏王可。”君曰:“何如?”對曰:“臣請到魏,而使所以信之。”

  乃謂魏曰:“夫楚亦強大矣,天下無敵,乃且攻燕。”魏王曰:“鄉也,子云‘天下無敵’;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對曰:“今為馬多力,則有矣;若曰勝千鈞,則不然者,何也?夫千鈞非馬之任也。今謂楚強大,則有矣;若[夫]越趙、魏鬥兵於燕,則豈楚之任也(我)[哉]?非楚之任,而楚為之,是敝楚也。敝楚(見)強(魏也)[楚],其於王孰便也?”一 或謂楚王章

  或謂楚王曰:“臣聞從者欲合天下以朝大王,臣願大王聽之也。夫因詘為信,(舊)[奮]患有成,勇者義之;攝禍為福,裁少為多,知者官之。夫報報之反,墨墨之化,唯大君能之,禍與福相貫,生於亡為鄰,不偏於死,不偏於生,不足以載大名。無所寇艾,不足以橫世。夫秦捐德絕命之日久矣,而天下不知。今夫橫人嚂口利機,上幹主心,下牟百姓,公舉而私取利,是以國權輕於鴻毛,而積禍重於丘山。”

  二 魏王遺楚王美人章

  魏王遺楚我美人,楚王說之。夫人鄭褏知王之說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鄭褏知寡人之說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秦,忠臣之所以事君也。”

  鄭褏知王以己為不妒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掩子鼻。”新人見王,因揜其鼻。王謂鄭褏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揜其鼻,何也?”鄭褏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褏曰:“其似惡聞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三 楚王后死章

  楚王后死,未立後也。謂昭魚曰:“公何以不請立後也?”昭魚曰:“王不聽,是知困而交絕於後也。”“然則不買五雙珥,令其一善而獻之王,明日視善珥所在,因請立之。”

  四 莊辛(謂)[諫]楚襄王章

  莊辛(謂)[諫]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專淫逸侈靡,不顧國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乎?將以為楚國祅祥乎?”莊辛曰:“臣誠見其必然者也,非敢以為[楚]國祅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國必亡矣。臣請闢於趙,淹留以觀之。”

  莊辛去之趙,留五月,秦果舉鄢郢、巫、上蔡、陳之地,襄王流揜於城陽。於是使人發騶,徵莊辛於趙。莊辛曰:“諾。”

  莊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於此,為之奈何?”莊辛對曰:“臣聞鄙語曰:‘見菟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臣聞昔湯、武以百里昌,桀、紂以天下亡。今楚國雖小,絕長續短,猶以數千裡,豈特百里哉?

  “王獨不見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飛翔乎天地之間,俯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致夫五尺童子,方將調()[飴]膠絲,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為螻蟻食也。

  “蜻蛉其小者也,黃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棲茂樹,鼓翅奮翼,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知夫公子王孫左挾彈,右攝丸,將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類)[頸]為招。[倏乎之間,墜於公子之手。]晝遊乎茂樹,夕調乎酸鹼。(倏乎之間,墜於公子之手。)

  “夫黃雀其小者也,黃鵠因是以。遊於江海,淹乎大沼,俯噣()[鰋]鯉,仰齧菱衡,奮其六翮,而凌清風,飄搖乎好翔,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知夫射者,方將休其廬,治其繒繳,將加己乎百仞之上。彼礛磻,引微繳,折清風而抎矣。故晝遊乎江河,夕調乎鼎鼐。

  “夫黃鵠其小者也,蔡聖侯之事因是以。南遊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飲茹溪[之]流,食湘波之魚,左抱幼妾,右擁嬖女,與之馳騁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夫子發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絲而見之也。

  “蔡聖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輩)[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飯封祿之粟,而戴方府之金,與之馳騁乎雲夢之中,而不以天下國家為事。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黽塞之內,而投己乎黽塞之外。”

  襄王聞之,顏色變作,身體戰慄。於是乃以執珪而授之,[封之]為陽陵君,與淮北之地也。

  五 齊明說卓滑以伐秦章

  齊明說卓滑以伐秦,滑不聽也。齊明謂卓滑曰:“明之來也,為樗裡疾卜交也。明說楚大夫以伐秦,皆受明之說也,唯公弗受之也,唯公弗受也,臣有辭以報樗裡子矣。”卓滑因重之。